这话让儒袍老者哈哈大笑。
殿中叩拜的一位三旬妇人回头,瞪老者一眼,让老者顿住笑。
摇摇头,老者不以为然的低声道:“佛门重苦修,说什么众生皆苦,对百姓并无什么益处,为何香火这般鼎盛?”
“大约是,这世上有人真苦,有人,永远觉得自己苦。”张远淡淡说道,“觉得自己苦的人,以为点了香火就不苦了。”
“那些真苦的,都在外面等着救济呢。”
从前时候张远看不透这些,如今他有外人难比的阅历,对世间万事都有了更深层次的感悟。
“真苦,觉得自己苦……”老者喃喃轻语,点头道:“确实,那些花费成百上千银两来上香的,却不肯在外面施粥,这些人,便是来拜也无用的。”
张远点头,未再言语。
大殿中几位妇人在那叩拜低语,很是热络,倒不愿走了。
“长史大人,您来京源寺,贫僧该早早迎待的。”一位穿着淡黄僧衣的六旬老僧双手合十,快步走到大殿门口,向着那儒袍老者躬身施礼。
长史。
郡府正六品文官,乃是郡守佐官。
怎么说呢,长史这官职从前时候也是手中有权的,每一郡府三位长史可与武官争锋。
但从府学兴起,朝堂以镇抚司和府学相互制衡,郡府长史官职基本上就是空架子了。
若是强势郡守,长史便形同虚设。
比如郑阳郡中,仅有的两位长史名姓都不怎么显。
“别,大和尚你每接一次,我都要掏个几十两银钱,我真扛不住。”儒袍老者连连摆手。
“长史大人说笑了,长史大人你是甘守清贫,若不然还差银钱吗?”僧人伸手指向寺庙墙壁,“大人若是愿意,我这京源寺缺字画,一百两纹银一幅。”
“百两纹银一幅画?老爷你给京墨大师画个几幅,便算我们投的香火钱呗。”大殿中,穿着锦袍对襟袄的三旬妇人走出,到儒袍老者身边,低声开口。
“咳咳,那不成,那不成,香火钱归香火钱,岂能这般抵算?这是对佛祖不敬。”大和尚没想到妇人这般算计,忙连连摆手。
儒袍老者哈哈笑一声,伸手指着大和尚:“就知你还是贪图我那点俸禄。”
此时,玉娘也走出大殿,到张远身边:“小郎,我们可奉些香火钱?”
这话让大和尚竖起耳朵。
“玉娘准备奉多少?”张远回头看向玉娘。
玉娘伸出三根手指,犹豫一下又收回两根。
这让大和尚极为肉疼。
“十两?”玉娘低声问道。
张远摇摇头:“这银钱拿来施粥,比捐了香火好。”
大和尚张张嘴,手指摩挲下,胡子吹两下。
“小郎说的是,银钱施粥或许更有意义,”玉娘点点头,转头看向红玉:“红玉,你待会拿十两银钱给肖扬,让他都买了米面。”
“十两太少了,我们出一千两吧,刚才所见,那些百姓着实可怜。”张远摆摆手。
一千两。
这般轻描淡写,让那大和尚嘴角哆嗦。
一旁的妇人和儒袍老者也是转头看向张远和玉娘。
妇人刚才与玉娘交谈,听她言语平和,也没想到玉娘有这等身家。
儒袍老者也没想到,张远看着穿着普通,年岁不大,有这等身家。
千两纹银,便是郡府六品官,也是两年多俸禄。
“赵夫人,我和小郎先走了。”玉娘回过头,向着那妇人一礼,与张远离开。
“千两纹银这般不经意……”赵夫人低语一声,看着玉娘背影,“有几分云州口语,还是姓薛,郡丞夫人就是姓薛,出身云州薛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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