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她在京市路上看到程涛的那一刻，她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哆嗦着抱头。
可对方向她走过来的时候，她又有些恍神。
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什么面相和表情会差别那么大。
以前的程涛眉宇间总带着一股戾气，脾气不好，动不动就发火。
现在的程涛神态温和正气，从容放松，走路的姿势从容恣意。
陆瑶看着眼前的程涛，突然对他出现了强烈的割裂感。
等程涛走到她面前，她才反应过来应该要跑的。
只是听到他说出的话，陆瑶要离开的脚步顿住了。
他说，“我要回程家村一趟，只看一眼孩子就离开，你要不要一起。”
陆瑶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双平和的眼睛，竟然同意跟他回去一趟。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在火车上了。
沈泽顶着程涛的脸，坐到陆瑶身边，先将手里的大麻花掰了一口塞嘴里，才把剩下的递给她。
“吃吧，明早带你去餐车吃热的。”
立秋后，早晚还是挺凉的。
陆瑶接过来，看着麻花好一会儿，才慢慢咬了一口。
今天上了火车后，她后怕起来，到了饭点，程涛递过来的东西她都没吃也没喝。
程涛似乎看出她的戒备，入口的东西，他都先尝一口，才递给陆瑶。
两人座位对面坐着一个大婶和一个男同志。
大麻花的油香味勾得两人忍不住咽口水。
大婶见程涛一路对陆瑶的体贴关怀，忍不住朝陆瑶羡慕道，“同志，你家爱人对你真好。”
陆瑶闻言，嘴角抽了下，没有一个表情。
程涛忙道，“她是我妹子。”声音表情无比坦荡。
陆瑶眸光一顿。
大婶尴尬的脸红起来，“哎哟，大妹子，是婶子弄错了。”
陆瑶看了眼大婶，又把目光转向程涛，就见男人对他浅笑了下，便移开了目光。
那笑客套的不能再客套了，这般疏离和客气是陆瑶以前求都没求来的。
如今程涛一路都在和她撇清关系，保持距离，她没觉得轻松，反而心里怪怪的。
两人是坐票，等到达研城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相当于做了一天一夜的火车。
“现在回程家村，赶在天黑之前还能回研城。走吗？”
程涛在询问她的意见，陆瑶从没见过对这样的程涛。
闻言，她点了下头，那里是她的伤心地，她不想回去。
可那两个她日日夜夜养大的无辜小生命，却不能不闻不问。
至少看到他们后半生衣食无忧，她才能心无旁骛放下。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待会回来。”程涛把陆瑶留在两人吃饭的饭店，便走了。
陆瑶等了好一会儿，便看到一辆牛车缓缓驶了过来。
程涛包了一辆牛车，车上放着一袋白面、一大壶油，还有两大袋的水果糖。
陆瑶看着那些东西，眼神闪了下。
程涛是程家的儿子，买这么多东西，孝敬自己父母是应该的。
她不该对伤害她的这个家庭心软，更不该对程涛放下戒备。
陆瑶的脸色又冷了几分。
沈泽自是看见了陆瑶的变化，他没吭声，只让赶牛车的人速度快一点。
天快黑的时候，牛车到了程涛家院子门口。
院子里的土灶上正冒着烟，听到动静，正在往灶洞里添柴火的程母回了头。
看到自家儿子回来，顿时一喜，把人往屋里迎。
陆瑶看着这个困了自己9年的牢笼，脚步跟钉在原地，突然恐惧的不敢往前走一步。
沈泽意识到她的害怕，低声道，“我们待五分钟就走。”
陆瑶看向他的时候，眼里的惶然还没收起来。
沈泽已经提着手里的好东西，迎上程母。
“妈，孩子们呢？”沈泽皮笑肉不笑道。
这还是他第一次叫别人妈，心里真是别扭。
“他们跟你爸去地里种玉米，一会儿就回来。”程母高兴地看着儿子满手的好东西。
这两个月，小儿子给她寄了不少钱，她对自己小儿子越发待见。
余光瞥见跟在身后的陆瑶，脸一拉，“你这个懒婆娘，还不过来帮忙烧饭。”
她使唤惯了陆瑶，上前掐着人的胳膊，就往土灶前带。
沈泽皱眉看不过，拉开程母，催道，“我待会和她还要走呢，你快把孩子们找回来。”
程母刻薄的脸一惊，睁大眼忙问，“这才刚回来，咋就要走呢！”
“着急回去赚钱呢！我们要是回去晚了，人家就不要我和陆瑶了。”沈泽不耐烦道，“你赶紧叫孩子们回来。”
程母“哎”了一声，瞅了眼还停在门口的牛车，顾不上解开围裙，就往地里跑。
陆瑶听着男人的说辞，是真的觉得他不一样了。
一颗起起伏伏不安的心，也渐渐落地。
没过多久，程母背着小儿子，程父拉着大儿子背着锄头进了院子。
爷孙三人从地里回来，浑身都是土，脏兮兮的。
大儿子程宇看到父母，高兴地跑过来，抓住陆瑶的手，眼眶含泪，“妈，你和爸去哪儿啦，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
小儿子程杰“么，么”的叫不清楚，伸着胳膊，要陆瑶抱。
沈泽看了眼陆瑶眼里的动容，把程涛父母叫到屋里，说有话要说。
程母这才把小孙子递给陆瑶。
陆瑶一手抱着小儿子，一手揽在靠在自己身前的大儿子，心里酸痛，把人带到他们的屋里，关上门。
“老大，你有没有好好上学？”陆瑶低眸问。
程宇点点头，“妈，我有好好做作业，上课也好好听老师讲课了。”
陆瑶眼含泪笑道，“乖！”
程涛上到初中就不上了。
陆瑶当年在国家运动没开始前，上的正经大学，只是上了一年就被拐了。
所以大儿子的功课，一直是陆瑶操心。
小儿子看着陆瑶，小脸肉嘟嘟的，弯着水亮的大眼睛，发出高兴的嬉笑声。
陆瑶亲了亲小儿子，对大儿子认真道，“爸爸和妈妈要出去工作，给你和弟弟赚大钱，很久都不能回来，你要照顾好弟弟。”
老大脸上闪过失落的表情，抿了抿倔强的小嘴，而后又重重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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