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冥的反应亦不可谓不快,几乎顷刻之间他便立即横挪一步,同时猛然一掌甩向了江斯蘅。
然而江斯蘅神色一凉,那步履如鬼魅一般轻易就已化解了这一掌。
同时暗中埋伏的弓箭手松开箭矢,数十道箭矢从四面八方飞射而来。
“啊啊啊啊啊!”
街面百姓有人见此大乱,立即惊慌失措地抱头鼠窜。
而李颜姝遥看这一幕,那脸色也一沉,她暗暗攥紧了手心,
忽然一步上前,
“轰!!”
淡雅如清菊,也似幽兰一般的信香蓦然以她为中心扩散。
可就在此时,言卿瞥他一眼,那神色倒是没什么波动,但这盛夏时节便是清风也带着燠热,可骤然之间好似寒流过境。
一抹寒冰信香骤然盛放,那香气虽淡,可哪怕只是溢出这一星半点儿,也猛地一下就镇压了李颜姝。
李颜姝脸色一变,她心口气血翻腾,脸上虽没了血色,但唇角却溢出了一丝血迹。
她冷冷地看向言卿。
而言卿也只是摇了摇头,
“你保不住他。”
可保不住,她也要保!
如她所言,要倾力一为!
于是她什么都没说,骤然回首,又执拗地迈出一步,可那一抹寒冰信香却好似一座山压弯了她脊梁,唯有那双看似冷静的眼眸布满了执拗。
她仿佛是从刀山中行走,自己已摇摇欲坠难以为继,却还是那么执着的,一步又一步,想走向宋冥。
宋冥打斗间隙看见了李颜姝的模样,他一时哑然,
而此时也有人暗中喊道:“不好!快营救!”
那是白釉等人。
宋冥从不是独身一人,暗地里那些为“亥夫人”做事的地盟之人也有不少,
顷刻间便有数十人聚拢而来,
有人提刀,有人拿剑,其中甚至还有一些妻主娘子的身影,
可言卿这边的布置更加周全,那些人一露头便如羊入虎口,顷刻便被封锁了生路,全员困死在这条长街之上。
打斗之声从未间断,
而言卿就只是那么看着,
她看着李颜姝的背影,看着宋冥的负隅顽抗,看着那些地盟之人的喊打喊杀,也看见了斯蘅于一旁掠阵,看见白桉娘子在浑水摸鱼趁乱收割着人头。
她心情出奇平静。
错的是立场,
她有她的立场,而李颜姝亦有李颜姝的坚持,
他们各自为盈,于个人而言,她们谁也没错,
“噗!!”
突然又是一刀,江斯蘅手中的匕首陡然掷出,在刺穿宋冥臂弯的同时他也立即欺身而上,
旋即迎头便是一重拳!
砰!!
他武艺虽不如三哥,但也仅仅只是弱于三哥一丝丝罢了,于外人面前他依然能打,
那样的身手亦同样是凤毛麟角。
宋冥哪怕也曾学武,但很快就已落入弱势之中,直至咔吧一声,江斯蘅捏住他下颚,果断卸了他下巴,避免他咬舌自尽的同时,也飞快地掏出一包小五调配的粉末塞进宋冥的口中。
顷刻间宋冥全身麻痹,而后被江斯蘅甩给一旁负责接应的人手。
同一时间他毫不犹豫地冲向了另一头,与白桉娘子一起解决着剩余的那些地盟之人。
李颜姝那一身信香等于毫无用武之地,有言卿在后方把控,只随意释放一抹寒冰信香就已轻易压制了她,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冥被俘,那神色之中也短暂地涌现起一片茫然。
大势已去,死局已成,一切皆是无用功。
她踉跄着停了下来,而后又驻足于原地,
某一刻,当又是一阵喊杀之声传来时,李颜姝才勉强定了定神,
她恍惚又沙哑地说,
“我知你为何对他动手。”
“但,”
“我与你做个交易。”
“留他一命。”
言卿看她一眼,而她也徐徐转身,似在尽可能地冷静衡量,在盘算自己手中的筹码是否足够。
而许久之后,
她才又长吁口气,
“王长女殿下……难道就一点也不好奇?”
“你那六位夫侍,”
“生母何人。”
“!”
从始至终,言卿都一派冷清。
直至这一刻,
那神色才微微一变,
好似兴起一片隐晦的波澜。
…
自从来到落水后,虽然没日没夜地与四夫胡闹,但这期间言卿也不是一点正事儿也没做。
“那李颜姝看似冷倩,但宋冥好歹是她身旁之人,应是亲信心腹之流。”
“此外,海州局势混乱,但海州只是第一战,来日势必去京城,可问题是不论是我,还是阿兄他们,都早已离京多年。”
“京中如何,于我而言是盲区,可那李颜姝却来自京城。”
这事儿发生在今日一早,当言卿说这话时江斯蘅正趴在被窝里,光着上半身,红着个大脸水汪汪地望着她。
“所以妻主您是想?”
“一石多鸟,一箭多雕。”
李颜姝或许根本不知,言卿今日对宋冥动手,或许确实是因立场相悖,因宋冥顶着亥夫人的名头行过太多罪恶之事,又或者是想遏制地盟那边对寻常百姓的煽动等等。
但其实更大一部分,却是直奔李颜姝而去的。
“她若舍得,那便弃车保帅,舍了宋冥,保全她自身。但这样一来以宋冥在地盟的地位,只需审问一二,多少也能套出一些和地盟有关的情报,”
“所以你且切记,不到万不得已需留他活口。”
“而若是李颜姝不舍,于我而言也算正中下怀。”
总归这事儿于言卿来讲百利无一害,不论李颜姝态度如何,她这边总能收获一些她想收获的东西,
肯定是有益处,也能得到些什么。
但当长街之上,李颜姝提出要与她交易时,
言卿的心神却到底还是兴起一些细微的波动。
江家六人,同母异父,而关于他们那位生母,一直以来都是一个谜。
言卿所知晓的,也全是从旁人口中听说,
就好比那人从前似乎犯了什么事,曾被下放幽州沦为一前去配种的平民妻主,风流至极四处留情,那些夫侍见了就睡,其中许多人甚至没名没分,也不过是一夜欢好。
而六夫的生父,大多不曾染情爱,唯有老三江雲庭的父亲,曾对那人真心以待,只是那份真心也已错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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