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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于掌心之中,握得更紧了些


晶莹碧绿的小白菜鲜嫩欲滴,挂着一层润亮的汤汁,盛放于破旧的粗陶碗盘之中,

精致漂亮的摆盘衬得那粗陶盘子都华贵起来。

深秋山笋已有些发老,但经江孤昀之手,也已变成一副叫人垂涎欲滴。

家中食材不多,但哪怕只是几道简简单单的家常菜,却也烹饪出一副足以媲美国宴的珍馐美味。

“……咕咚!”

言卿看着那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已有些迫不及待。

双手跃跃欲试,想抓筷子拿起汤匙,但回头一看,

小六江雪翎人在屋外,正在整理屋檐下晾晒的干货,老四江斯蘅斜倚在房门旁,手拿一柄匕首,一副正在擦拭保养的模样。

江孤昀解下肩上的红绳,依旧是那满身的清贵淡漠,但在一旁为她盛了碗饭,一副在旁服侍的模样。

“你们不饿吗?”言卿问。

江孤昀眉梢一挑,“您贵为妻主,既是妻,也是主,是这一家之主。”

那语气依旧淡漠,清浅的神色看不出多少情绪,仿佛不过是平铺直叙。

言卿:“?”

竟瞬间了悟。

她无语了一瞬,又尴尬地看了看桌上这满满一桌子饭菜。

清灼白菜,烧山笋,还有一道蘑菇汤,以及言卿之前从山下买回来的烧鸡,也已被摆盘端了上来。

突然感觉自己像个封建毒瘤。

就好似那些封建社会的大家长,传统古板自视甚高,不让其他人上桌同自己一起用膳。

她扶了扶额,“都过来,一起吃。”

“礼不可废,”江孤昀说。

言卿猛地一扭头,面无表情看他许久,“坐!”

江孤昀:“……”

言卿眉梢一挑,

“你们在旁站着,我自己吃饭怪尴尬的,况且我不是一家之主吗?”

换言之这一家之主都已经发话了,那他们也只能听令。

江孤昀眉梢微挑,须臾才道,“孤昀遵从。”

旋即清冷转身,不久就拿来几副碗筷,并冲着两个弟弟一招手,围着这张桌子,与她一起坐成了一圈儿。

言卿发现这些人虽然坐下了,但居然还在盯着她,一个个也没拿筷子,就只是端坐在那儿,似乎在等她先下第一筷子。

“……”

再度无语片刻,这回她没再多说什么,况且早就忍不住了,真是馋得慌。

等她夹了一筷子清灼白菜,那哥几个对视一眼,这才捧起了各自面前的碗筷。

“好吃!!”

水灵灵的小白菜可好吃极了,言卿眼神卟灵一亮。

自打来到这个地方后,天晓得她过得到底都是啥日子。

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有时屋外下雨,那寒酸简陋的小破房子四面漏风。

平时一日三餐,小六江雪翎手艺不咋地,而言卿呢?倒是强上一点,也不是不会,但主要是她真不爱做饭,有时候宁可饿着都不愿自己动手,每天一寻思吃啥那都直犯愁。

甚至就连山下县城卖的那些熟食也很一言难尽,缺油少盐,烹饪技巧也相对落后,远远比不上她从前。

可如今?

她直接吃嗨了,嫌袖子太长太碍事,直接撸上了臂弯,眼神亮晶晶的,主打一个干饭干饭干饭!

呜呜呜,江孤昀!

这哥们儿的手艺也太好了吧?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好吃,好吃,好吃!

等往后她若离开了江家,不为别的,单只冲江孤昀这一手好厨艺,也非得狠狠想念他们不可,真太好吃了!

多吃一口都是福!

她吃得专心,也专注,却没瞧见江孤昀面前只摆了一杯清茶,他侧首看向窗外的暮色,

天边最后一抹光彩已逐渐沉入群山之中,堂屋这边点起一盏昏黄烛火用来照亮,

而他神色凄凉旷远,大抵是回忆起以前的什么事儿。

小六江雪翎则是瞧了一眼江斯蘅,而江斯蘅显然也心不在焉,他拨弄着米饭,又凝神看了言卿许久。

直至言卿连干三大碗米饭,那叫一个撑!

总共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能用上,风卷残云,鲸吞海吸。

不过是吃个饭而已,愣是叫她吃出一种两军对垒兵戎相见的气势来。

主要是从前当兵留下的习惯,这若不快点,没准一转眼就得饿着肚子去执行任务。

她坐在板凳上,揉着鼓鼓囊囊的小肚皮,而这人呢,一旦吃多了,就容易犯困,她此刻就有点昏昏欲睡。

“我送您回房,”突然,老四江斯蘅起身。

言卿赶忙一甩头,又看了看饭桌,见不知何时已经只剩几个空盘子。

老二江孤昀,小六江雪翎,这两人也已起身,一副准备捡桌子刷碗的模样。

“我……”既然人家做了饭,那自己总不好白吃,所以她是不是该帮着干点啥?

但没等开口呢,就听,

“时候不早了,妻主,您也确实该回房了。”

小六江雪翎捧着一摞碗盘看了过来,但也不禁看了看一旁的四哥。

言卿:“?”

须臾,她这边房门一关,觉得那哥几个好像有点奇怪。

怎么一副巴不得她赶紧回屋的模样,像是在特地撵她似的?

正琢磨着,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

她应了一声,当抬头一看,借着屋中昏黄的烛火,就见来人黑衣墨发。

那一袭陈旧的衣裳能看出一些缝补过的痕迹。

江斯蘅这人向来长情,也极为念旧,就算一些东西已经用了许久,已经破了,烂了,但还是舍不得买新的,舍不得换。

不是因为舍不得银子,而是因为从前那些旧物件儿,更像是一种见证,与回忆有关,与过往有关。

他平日总是一副轻佻模样,俊美至极的长相,目似霞飞,洪流之中暗藏阴鸷,时而散漫,时而浪荡,但时而又在不经意中溢出几分出人意料的耿直。

可如今他神色寂静许多,眼底阴鸷也散开一些。

此刻他手中捧着个黄铜水盆,就那么垂眸走了进来。

当水盆放在地面,他也单膝跪地,然后伸出了手,握住言卿的脚踝。

“你做什么?”

言卿微微用力,试图从他掌中抽出自己那截儿雪白的脚腕,然而突然之间,他手中加了些力气。

有些火热,有些坚定,又有些不容拒绝,反而将她那截儿白皙的脚腕,

于掌心之中,握得更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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