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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他,岌岌可危


嘀咕完,江斯蘅就蹭地转身再度风风火火地往外跑,而厨房这边只剩江雪翎一人。

他看向桌案上的砧板,又忽而红透了一双眼。

“……气糊涂了,么?”

四哥就连心酸赌气都可光明正大理直气壮,而他突然发现,他竟从未有任何一刻,能像如今这般,

这么的嫉妒四哥,

嫉妒到,难以疏解,如鲠在喉。



“二哥,二哥!”

晨曦隐没于云层深处,

江斯蘅就跟一头活驴似的,不管不顾地冲进了老族长家中。

等来到这边,一推门才发现,二哥衣袍松散,正斜倚在窗柩旁,

那冰雪般白皙的额头抵着窗框,窗外的晨光清清薄薄地洒在他身上,却有着难以掩饰的疲倦。

他此刻似乎正在小憩,像极了倦极而眠,但不知怎的,那耳根竟有些发红。

“江孤昀……”

梦里,满室的灰尘,在金色艳阳的照耀下漂泊在半空,那人依偎在他怀里,沙哑又无助地轻唤着他的名,

像是在催促,但也像极了抗拒。

那只手素雅白皙,又微微带着些清削之感,紧紧地攥住了他衣袖。

她呼吸时很急,她身上全是那凛冽如冬雪一样的冷香,就好似从前见过的雪山松木。

那份冷意像是渗进人心里,冷冽之中,也伴随一份狂乱,逐渐混淆他清锐的意志。

“江孤昀……”

“江孤昀……”

那人唤着他,一声又一声地唤着他,

他不禁有些失控。

虽未言语,虽不曾让她看清他的脸,遮掩了许多情绪,却也亲眼见证她如何在他怀中寸寸崩溃。

人世间爱欲纠葛,他曾不屑于顾,可不知怎的,那一刻竟突然觉得,

原来这个人,这种事,

那些狂乱迷离,

竟也能美得那般震撼,迷魂摄目。

“二哥!!”

突然一只手粗鲁地推醒了他。

江孤昀怔了怔,只恍惚了一刹那,便神色一清,但一身的气血好似在沸腾汹涌。

他轻嗯一声,才神色如常问:“怎么了?”

而后那手腕微抬,长袖拂过了膝头,好似将手搭在腿上,可宽松的袍袖也恰恰掩住了那腹下之处。

看起来依然似那芝兰玉树的高岭之花,不近人情的凉薄淡漠,满身的清冷孤高,多少有着几分疏离漠然,

任谁也无法看出他半点异样。

江斯蘅说:“你累了?睡着了?怎么不回家?还有,妻主饿了,该做早膳了。”

“六儿说她之前一天一宿没进食,还是吃点清淡的比较好。”

江孤昀神色轻怔,才徐徐起身,“走吧,回去。”

本来还想在外避一避,如今这情况,真若见了面,依照那人的性子,恐怕又会多想。

但起身时他身形一僵,忽然垂眸看了看落于腹部的长袍广袖。

江斯蘅本来都已经转身了,但迟迟没听二哥跟上来,又不禁满头雾水问:“怎么了?不是说要回去吗?”

江孤昀又是一僵,而后那嗓音似莫名沙哑了些,听起来,不知怎的,很欲。

“刚睡醒,有些头晕,许是气血不足。”

“那用不用补补?”江斯蘅立即紧张,

“要不我回头上山再多打几只山鸡……”

突然噤声,想起前两天在刑狱,二哥曾往那刑狱长夏荣芳的口中塞过一团猩红的血肉,他又连忙住口,两片薄唇也紧紧抿在了一起。

那眼底也好似涌出几分懊恼,仿佛在责备他自己心直口快,不该提起那些事儿,更不敢提什么山鸡。

甚至他还觉得,或许他压根儿不该过来找二哥,不就是一顿饭而已,他又不是做不了。

可是妻主分明更喜欢二哥的手艺,每次二哥准备好膳食,都总能令她胃口大开……

而见他这样,江孤昀一脸好笑,“少在那胡思乱想,容我缓缓便好。”

江斯蘅噎了一下,才又讪讪看来。

而江孤昀则是用力闭了一下眼,屏息凝神,仿佛在尽力平复着什么。

须臾,

兄弟两人一起往外走,

只是回去这一路,难免心不在焉。

江孤昀就不禁在想,

似乎,无意之中,他已将自己置于一种岌岌可危的境地。

昨日那些事记忆犹新,大抵是为欲而起。

可一旦有了欲,那么接下来,又该是什么,又能是什么?

他江孤昀一介凡夫俗子,到底是做不了那无情无欲的圣贤。

“呵,”

突然听见一声沙哑苦笑,江斯蘅侧首一看,就见他二哥好似忧愁,好似困扰,

当扶额低笑时,那眼底也好似染上许多晦涩难言的复杂。

“?”

江斯蘅歪歪头,又张张嘴,眨巴两下眼,然后直挠头。

咋回事?

怪怪的。

不明白?

没看懂。



梧桐小院,

言卿来回转了转,整个院子静悄悄的。

江斯蘅不见了,少年小六江雪翎在厨房那边,正坐在一张板凳上神色恬静地添火烧水。

分明是一副很正常的模样,以前也曾见过这一幕,但今日不知怎的,就是感觉安静得让她感到很心慌。

言卿又四处看了看,突然见那个老三江雲庭不知从哪抄起一把红缨长枪,已经在院子里舞了起来,枪风凌厉,带着那悍勇无敌的暴戾杀意,手臂上的肌理因此而绷紧。

他只穿了一条黑裤子,一双皮革蹂躏而成的长靴,雄壮的身体处处皆是豪放粗犷的草莽之气。

那双黑眸如翱翔天际的雄鹰,漆黑深邃,杀气凌厉。

真是好漂亮的枪法!言卿一时看得有些出神。

“那要不等会儿做点素的吧?其实素食也挺好的?”突然院外传来江斯蘅小声蛐蛐的声音。

言卿下意识地转身一看,接着,活像是一脸雷劈,整个人都僵在了那儿。

兄弟二人正在往回走,江孤昀神色淡淡,“不必。”

“可是你之前在刑狱……”

“都已经过去了,人总得向前看。”

困难既存在,便是用来克服的,不论是活人血肉,亦或家禽牲畜,难道此后要让家里这些人跟着他一起食素?

大可不必。

或许初期难熬,但只要熬过了就好。

正这么想着,江孤昀不经意地一抬头,就见家中那位言妻主正一脸僵硬地杵在屋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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