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东宫相比,这座宅子着实狭小,前后一共两进。
沈蔚兰进了最里的那一间正屋,暗卫便退下了。
很快有人给她端了茶水过来,只是随意抓的茶叶冲泡。
屋里陈设简单,虽有床榻、桌椅、博古架,却没有分毫有人住过的痕迹。
刚才跟着那人一路进来,每个十步便有一个值守的人。
看来,这里并非别苑那么简单,而是萧重弈培养的暗卫所在。
今日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沈蔚兰深吸了口气,想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却毫无头绪。
她在这屋子里约莫坐了半个多时辰,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响动,像是许多人闯了进来。
她忙站起身,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袖。
房门被人推开,好几个人一起进来,抬着什么人往榻边去了。
是萧重弈吗?
沈蔚兰的心突突跳了两下。
还能抬进来,那应该是没死罢。
迟疑之间,又有几人进来,有人提着一个大药箱,还有端着一个盛水的银盆,其余人都给他让出位置来。
也就是在这时,沈蔚兰看到了倚坐在榻上的萧重弈。
他的脸上一丝血色都无,连薄唇都十分苍白。
今日为微服所穿的白色儒衫却遍布血色,红得触目惊心。
身旁的人飞快地扒下被血染红的衣裳,替他止血、替他敷药。
药粉撒在伤处,剧痛无比,他咬紧牙关一声没吭,只能沉沉地哼了一声。
他的余光瞥见了倚在门框上的沈蔚兰。
两人目光相接的瞬间,沈蔚兰有些恍惚。
屋子里的场景似曾相识。
前世她濒死之时,她似他这般坐在榻上,忍着剧痛跟他说话。
而那时的他,就像此刻的她一样,不远不近地站在那里,看着她的痛苦和挣扎。
彼时的萧重弈,是不是也跟此刻的她一样,有那么几分廉价的心疼和同情,更多却是事不关己的隔岸观火呢?
不,他们还是不一样的。
萧重弈的身边,有一群对他忠心耿耿的人,在竭力保全他的性命。
但她从一开始,就一无所有。
沈蔚兰那双清澈动人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雾气,继而凝结成了水珠,从她的眼角滑落。
“放心,孤死不了。”萧重弈的额头冷汗涔涔。
本来用来抑制痛楚的力气,尽数用这里说话上。
略一分神,便大声“嘶”了一声。
旁边的暗卫见状,动作愈发地快,几下便为他包扎好了。
“都退下吧。”长乐低声道。
挤在屋子里的人悉数退了出去,长乐瞥了一眼默默流泪的沈蔚兰,轻声道:“暗卫们粗苯,承徽手轻心细,请承徽为主子擦把脸吧。”
沈蔚兰猛然从思绪中剥离出来,回过神,看到萧重弈正深深望着自己,她本能地低下头,擦去脸上的眼泪。
“公公说了什么?”
“奴才们手脚粗苯,请承徽为主子擦把脸。”
刚才萧重弈忍着剧痛上药,已经浑身冷汗。
沈蔚兰竭力压制心绪,走到榻前,从银盆中捞起帕子拧干。
因着心绪未平,手轻轻颤抖着。
萧重弈感受到她的颤抖,脸色虽然苍白,然而目光却亮了起来。
也不知为何,明明刚才如千刀万剐一般的疼痛,此时仿佛都荡然无存。
她是江南水乡里长大的女子,是斜风细雨里生长出的花朵,何曾见过这样的刀光剑影?
上回在西山遇到猎犬便六神无主,今日见他满身是血,定然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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