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如意坊的门口。
隔着雨幕,他看到一袭绿衣的沈蔚兰坐在柜台后,正漫不经心的摆弄着一盆金桔。
她跟从前一样,眉目秀致,般般入画。
只是从前在东宫的时候,乌发总是高高堆起,梳成端正的高髻。
此时一头青丝却是用丝带绑了起来,梳了几根细细的辫子从耳畔垂了下来。
她不时抬手,将披垂下来的头发往后捋,露出皓白的手腕。
从前在江南待字闺中时,便是这样梳头的罢?
隔着几丈的距离,隔着重重雨幕,萧重弈的目光牢牢黏在她的身上。
如意坊的生意本来就不大好,一下雨,别说进店的客人,就是门口的行人都不见了。
无人登门,沈蔚兰便给自己找了点事做。
她面前摆了许多好看的鹅卵石,都是银杏和春草去外头捡回来的。
花盆里直接露着泥土不太好看,她想在泥土上铺一层鹅卵石。
当然,铺在上头的鹅卵石得是大小相近的,颜色鲜艳的。
她挑得仔细,摆了许久也才铺了一半。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像是有人在盯着她。
是暗风吗?
沈蔚兰抬眼望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铺子外头的萧重弈。
他怎么来了?
两人的目光隔空对望了一瞬,沈蔚兰起身想往里间走。
萧重弈却快步进了如意坊,一进门,身上的雨水便浸湿了地面。
“有客登门,你却转身离开,有这样做生意的吗?”
沈蔚兰侧头看向他,耳朵上挂着的珍珠耳坠随之轻晃。
“你要买什么?”
“胭脂?水粉?拿出来瞧瞧。”
“那你稍等,我请人来给你介绍。雅竹!”
雅竹正跟银杏在里间擦拭被雨水打湿的花瓣,听到声音,赶忙出来,笑道:“来客人了吗?要看……”
一见浑身湿透的萧重弈杵在铺子里,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点什么?”
萧重弈的眼神挪不开,始终牢牢落在沈蔚兰身上。
他来如意坊看什么,不言而喻。
感受到他的打量,沈蔚兰忍不住往里间走去。
然而萧重弈抬脚跟上,紧跟着她进了里间。
“你跟着我做什么?”沈蔚兰恼道。
她这一声音量不小,后院的所有人,春草、银杏、秦三儿、李叔都往这边看过来,连在屋里读书的沈凌风都跑了出来。
“里头不是做生意的地方,你快点出去。”李叔没见过萧重弈,以为是街上的登徒子,急忙上前斥道。
雅竹赶忙朝李叔使眼色,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看得李叔一头雾水。
“我叫你出去,你听到没有。”
他不说话,却也不走。
那日在奴隶坊市上匆匆见了一面后,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
千言万语,堵在胸口说不出来。
能说什么呢?告诉她,自己想她了,得到的只会是她的冷笑。
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这样说。
两人对峙片刻后,沈蔚兰别过脸去。
“你不走,我走。”
铺子外头还下着雨,沈蔚兰被雨阻挡,只得站在铺子门口,让雅竹回去取一把伞。
萧重弈从里间跟了出来。
沈蔚兰听着他的脚步声,只当做不知,也不回头看他。
铺子里只有他们俩。
萧重弈的心情稍稍松弛了一些,想说什么,仍然无从开口。
他盯着她的背影,见她始终不回头,又看向她刚才摆弄的那株金桔。
矮矮小小的一株桔树,却结满了金黄的果实。
树干上还丝带系了花结,看着很喜人。
萧重弈伸手摘了一颗塞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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