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为了……”皇帝见他如此,“朕一片苦心,莫非你不明白?”
萧重弈垂眸道:“儿臣心中别无他念,只盼望父皇龙体康健,万寿无疆。”
“弈儿,你知道的,朕对你的期望与旁人不同。”
“儿臣愧不敢当。”萧重弈道,“今日父皇与儿臣一番推心置腹之言,儿臣句句铭记在心。当初是儿臣行事有差池,才会让旁人钻空子,父皇只是秉公处理而已。经此一事,儿臣自知历练不足,难当大人,只想与心爱之人相守,做一个闲散王爷。”
养心殿中帘帐长垂,朱窗明亮。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萧重弈,星眸微垂,俊秀的脸上尽是谦逊。
他亲掌朝政十余年,岂会不知近来朝中风云变幻是何人所为?
萧重弈的聪明和谋算,着实令皇帝有些诧异。
天家父子便是如此,希望儿子聪明有能耐,却不希望他比自己更聪明更有能耐。
当初明知冤杀忠臣和私铸钱币两个案子有疑点,皇帝还是查办了他。
一是为了磨砺,二也是为了压一压他的锐气。
但现在萧重弈说要做一个闲散王爷,不想再领朝中差事,还执意要娶沈蔚兰,多少令皇帝觉得,他的确收到了教训,对太子之位并不执着了。
当然,此刻的萧重弈很明白皇帝的心思。
倘若他求娶什么权臣将相之女,皇帝会认为他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
沈蔚兰无父无母,娶了她得不到任何娘家助力。
娶她,只是因为喜欢她。
皇帝固然认为婚事不妥,却相信他对权位没有那么贪恋。
他在妓馆里做了一年的打手,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历了多少艰辛,想过得随心所欲些也在情理之中。
僵持片刻,皇帝神情松弛了许多,眯起眼睛缓缓道:“还记得当初你曾跪在这里,执意让朕把徐凯茵赐给你吗?”
“儿臣记得。”
“不过一年的时间,你的正妃人选就从徐凯茵变成了沈蔚兰,是不是再等一年,又要换成其他女子了?”
萧重弈闻言,神情并无半分动容。
“从前是儿臣少不经事,识人不明,如今儿臣已经明白心中所想。倘若明年儿臣变卦,请父皇将儿臣再废为庶人。”
“你以为废立太子、废立亲王是儿戏吗?”皇帝盯了他一会儿,眸光稍稍柔软了些,“那沈蔚兰本是你宫中旧人,你要接回去也就接了,立为正妃着实不妥。”
见萧重弈不语,皇帝道:“听不进去?”
“儿臣不敢。”
“萧重弈,你这是屡教不改,肆意妄为。”皇帝言辞激烈,然语气并不严厉,缓了缓,皇帝道,“你的婚事,朕会再斟酌,你去坤宁宫瞧瞧皇后吧。”
“儿臣遵旨。”
出了养心殿,萧重弈径直往坤宁宫走去。
这会儿荣安公主已经出宫去了,皇后料到萧重弈会过来,差遣内侍在殿外候他。
见他来了,不必通传,径直领着他进了内殿。
“儿臣叩见母后,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弈儿。”
上回见萧重弈,还是除夕家宴时他一袭布衣进宫赴宴。
此刻的萧重弈身上冠服贵重,赤色盘领袍的胸前和两肩绣着精致繁复的盘龙,头戴翼善冠,腰系白玉带,通身气度贵不可言。
这才是弈儿该有的样子,这才是她的儿子。
皇后的眼角微微湿润。
“是儿臣不孝,令母后担心了。”
皇后拭过泪,命宫人呈上新茶和点心。
“坐到本宫身边来。”
萧重弈恭敬地坐到皇后身边,抬手替皇后斟了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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