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幼薇看到萧重弈进来,惊讶地张大了嘴。
上回见到萧重弈是去岁元夕。
她记得很清楚,从来高高在上、端稳内敛的萧重弈在小月河边失态地大喊大叫,吓人得很。
见萧重弈径直朝沈蔚兰走来,傅幼薇赶紧收敛了目光,朝他飞快地福了一福,低着头遛了出去。
沈蔚兰没有回头去看,站在原地不动。
他一开口,她就听出了他的声音。
萧重弈走到她的身旁,看着她白净柔腻的脸颊上挂着泪痕,心疼的伸手去替她抹眼泪。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儿你家有喜,怎么这么伤感?”
“是喜事,所以……”沈蔚兰自己拿出帕子,把脸颊上的泪擦干,“我很开心。只不过听到侯爷和夫人说那些话的时候,我在想,如果爹娘还活着,看到我要出嫁了,他们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会是什么样的心情,是不是也会这样叮咛嘱咐我?”
萧重弈自幼丧母,但他贵为皇子,还得到了皇后的百般疼爱,无法跟沈蔚兰感同身受。
思忖片刻,萧重弈劝慰道:“小兰,你我身上发生了这么多离奇之事,所以我相信你爹娘在天之灵,此刻一定为你欣慰。”
沈蔚兰想了想,跟着点了点头:“你说得对,经过这么多事,我相信人死之后灵魂不灭,爹娘应该什么都能看到。不过——”
“想到什么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老天爷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希望能让我回到爹娘都还活着的时候,我一定要想法子让他们俩活得久一些。”
萧重弈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模样,心中微叹。
他那可怜的岳丈过世的时候沈蔚兰只是个奶娃娃,就算她重回到了那个时候,又能改变什么呢?
他伸手揉了揉沈蔚兰的脑袋:“老天爷会成全你的想法,还会再给你一次机会,不留任何缺憾。”
沈蔚兰听得出他在哄自己,即便这样,她心情还算轻松了许多,把头倚在他的肩膀上。
萧重弈轻轻将她抱在怀中。
“很累了?”
“嗯。”
“我也没想到父皇会封你为县主。不过,这样很好。”
“你不知道此事吗?”
“我跟父皇提过平远侯认你做义女的事,他说他会送一份贺礼,我以为他会赏赐些金银玉器给你,却不想是这个。”
沈蔚兰若有所思:“我记得去年你生辰的时候,陛下封了颖初为县主。”
萧重弈微微挑眉,含笑道:“是啊,当初父皇有意让云小姐做太子妃,现在父皇心目中的人选,是你。”
“那……”沈蔚兰压下心头的千头万绪,“那我们几时……”
“几时什么?”萧重弈明知故问,追问道。
沈蔚兰道:“当初我答应过你,给你一年的时间,我只是提醒你,距离你我约定的期限不远了。”
娶沈蔚兰为妻,并不是什么难事。
所有的障碍都已经扫清,帝后也在心中认可了沈蔚兰这个儿媳妇。
只是当初萧重弈答应沈蔚兰的是要将她迎进东宫。
现在的萧重弈并非太子,而是越王。
“太子之位对我而言是囊中之物,但父皇经过这几桩事深受打击,倘若现在就催促他立我为太子,恐怕他心中会有疙瘩。”
天家父子与寻常父子不同,既是父子,更是君臣,其间有许多不能逾越的雷池。
现在的萧重弈并不畏惧皇帝,父子亲情犹在,他希望皇帝和皇后都能活得久一些。
萧明承死了,萧明宜幽禁起来了,萧言淮被赶出了京城。
他们每个人都是咎由自取,但死的死,关得关,傻的傻,父皇心中难受,深受打击。
他身体不适,将朝政都交托给萧重弈和内阁打理,但他并没有立即册立太子的打算。
甚至,这一世册立太子的时间会比前世更晚。
其余皇子都已经出局,已经没有册立太子的必要了。
“知道了,”沈蔚兰道,“说说而已,其实,我没有做过王妃,试试也未尝不可。”
“越王妃?你当真愿意?”
“反正我过几日就要离京了,其余的事都随你吧。”
“这么急着走?”
“还有别的事?”
“本来是没什么事,不过父皇既然封你为县主,母后也知道父皇的用意,她肯定会召你进宫说说话,你再等等吧。”
“那我派人给阿漾传信,让她再等等。”沈蔚兰多少有些愧疚,当初说好了她只是回京呆几日,后来要认干亲有让她等到十五之后,现在这样也不知道还得让她等多久。
萧重弈想了想,“她身边不是带着人么?她自己到处逛着,过些日子你再去找她。”
当初静王留给沈蔚兰的那两个暗卫,沈蔚兰让他们听从温漾差遣,除此之外,还留了几个越王府的护卫跟在温漾身边,倒是不用担心她的安危。
“也好,反正看看阿漾自己的意思,若是不想等着我了,便先出去玩着,到时候我去找她。”
说话间,外头有人敲门,说是前厅那边开席了。
今日沈蔚兰是主角,不能一直躲着。
她坐到镜子前稍微整理头发。
萧重弈抱臂站在她身后,静静看着梳妆的她。
“等天黑了,我来侯府门前接你。”
去岁元夕,他兴冲冲地去如意坊想要带她去街市看花灯,却扑了空,最后在小月河边看到了跟傅温书站在一起的她。
沈蔚兰从镜子里瞥见他的目光,察觉有些幽怨,心里有些好笑。
她放下梳子,起身看着他。
眼前的男子身姿挺拔,姿容俊整,生就一副俊秀骨相,眉宇间却尽是运筹帷幄、睥睨天下的气质。
沈蔚兰看着这样的他,想起她第一次见到萧重弈的情景。
他生得好看,她只一见便对他倾心。
“萧重弈。”
沈蔚兰喊了他一声,他才刚“嗯”了声,她便踮起脚尖,在他侧脸上重重亲了一口。
这一下来得突然,萧重弈的脸颊被温软的唇瓣重重贴上,余味悠长。
只亲一下脸怎么够?
萧重弈的眼中有火苗窜动,本能地伸手去抓她。
她却飞快地抽身离开,拿起挂在一旁的兔绒斗篷罩在身上。
转身时裙裾卷动,沈蔚兰眸光如水,潋滟如清泉。
“那就说好了,天一黑,你就来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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