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参见太子殿下,殿下金安!”
看着换了一身白色袍服,腰间束带佩玉,头发也束成一段马尾,脸上略施红妆的侯茜雅,李承乾眼神微微一亮。
招了招手。
“回来啦?来,坐,今日孤好不容易也没有公务在身,难得自在些许,你也不要拘谨,随便坐......”
侯茜雅笑着拱手行礼,直接坐在了李承乾身边的位置上。
引得一旁几个秘书处的女官,眉头微蹙,一双双审视的眼神在对方的身上打量起来。
“潞国公也来太原府了吧?”
“是的殿下,家父安排好了雁门关的事情,现在去了新政推行司那边,办理一些公务,今年的团圆节,按照殿下吩咐,我等会在太原府过。”侯茜雅含笑说着。
随后却是又瞥了一眼,此刻那戏台之上,穿着一身经过了戏剧化改变的“郡王朝服李承乾”,此刻对方周围,一个个代表着礼法和正统之类的唱角,正围着对方你一言我一语。
不停的抨击着此刻“本就两难煎熬的李承乾”。
“可笑吾父孝纯,信了戏言作真,兄得期天子,弟作得嫁衣”
“玄甲袍泽死殆尽,伶仃孤苦无人依”
“领得羽翼尽散,家眷难安,储君兄长恩”
“得赐三亩薄田,跪兄作主,呼一声主人奴婢身呐~”
戏台之上,“李承乾”数劝无果,“秦王”中毒卧床依旧拒不谋反,气得“李承乾”呜呼哀哉,一声声焦急愤怒又不甘的,在黑夜之中徘徊纠结又叹息。
侯茜雅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恰在这时,戏台后面乐曲声忽然变得轻快起来。
“安陆王”“河东王”“武安王”“汝南王”“钜鹿王”几个戏角脚步轻快,一副洋洋得意的姿态,出现在戏台之上。
“安陆王”大笑唱词:“却道是痴痴傻傻回头争得一场空,不修古文尚且了得长子坐得天”
“河东王”讥讽拍打“李承乾”脑袋一二,洋洋得意,又拱手冲着戏台一侧象征着“卧床秦王”故作拜礼。
“叔叔身子尚需静养康健,那突厥蛮子还当要天策上将退敌,让吾父坐得天下赏你半品武将文官恩得天意”
“武安王”讥讽:“料得那天策秦王两府文武不过尔尔,树倒猢狲散,良禽择木栖”
“汝南王”狂笑:“汝若跪地乖顺自缚垂面作家奴,倒可赏尔半亩长安薄田了此生,莫要自欺自负领那罚酒喝”
“钜鹿王”猛地一下推搡在“李承乾”身上。
“汝当死矣!!!”
侯茜雅仅仅只是看了这一段,看着那戏台之上,被这些“堂兄堂弟”逼迫欺辱,甚至秦王中毒还要遭受上门羞辱的戏段。
眼中不免喷火,拳头紧握。
“戏文罢了,都是些伶人,莫要因此动怒......”
一只手掌轻轻覆在侯茜雅的一只玉手之上,温和的声音让侯茜雅如梦初醒,又瞬间身子猛地一僵。
紧张又强压着心头喜悦得抿了抿红唇,眸子朝着一侧李承乾紧张观察。
却见后者此刻正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摇晃着脑袋,哼着曲子,听着台上戏文。
然而,那只轻轻安慰她的手掌,却是并未收回,就那样轻轻的覆盖在侯茜雅的一只手上。
一旁,王语嫣玉手紧攥。
一双锐利的眼神,毫不避讳的凝视着此刻坐在李承乾身旁的侯茜雅。
心中满是不甘。
“殿下难道是准备让这些伶人,在团圆节唱这戏文?”
侯茜雅俏脸之上带着两坨绯红,手掌被太子似有似无的摩挲着,让她身体都随着这股触感,难免的有些颤抖。
李承乾点了点头。
“是,不过却并非单纯只是团圆节......呵呵”
李承乾轻笑一声,温和的目光凝视着台上,那经过了艺术化处理的“自己”。
此刻台上已经到了第三段戏文,也就是“李泰”“李恪”“李丽质”他们这些李承乾弟弟妹妹们的戏份。
弟弟们的慌乱,妹妹们的懵懂,以及那躺在床上依旧遵循所谓孝道的秦王李世民。
种种的一切,配合上前两段东宫太子李建成,以及太子子嗣的逼迫,即将在接下来,彻底压垮“李承乾”心中那道孝道和良心的束缚。
“帝国大学艺术学院那边,孤很早之前就已经让他们开始筹备这方面的东西了,有些事情在民间,越是讳莫如深,反而不好”
“大大方方的亮出来,反倒是坦荡一些。”
侯茜雅有些担心,看了一眼左右的这些人,在身后王语嫣等东宫秘书处女官们,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中,凑近到太子李承乾的一侧。
压低声音。
“可是当初的事情,应该是戏文之中有所不同吧?这戏文之中,您分明就是在自污,当年太上皇和陛下,何尝没有错呢?”
李承乾轻笑,转头看着近在咫尺,有着唐时女子的英气,又有东方女子温柔的侯茜雅。
“谁让孤是当儿子,当孙子的呢?如今木已成舟,孤也已然坐稳这位子,些许名声罢了,该污便污吧,总不好让皇爷爷他们百年之后,带着一身污名离开......”
至于黑隐太子?
黑就黑喽,一个死人罢了,孤会在意?
闻言,侯茜雅顿时心疼又敬佩。
忽而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被李承乾握着的玉手,忽然张开,反握在一起。
王语嫣:“!!!”
侯茜雅:“殿下,不管外面怎么说你,不管这天下人怎么看你,在臣女这里,你永远是这天下最圣明的储君,谁都比不上!”
“要是有人不服,臣女亲自提刀砍了他们!”
“哈哈哈哈!”
李承乾发出一阵笑声,而在他的身后。
在李承乾贴身太监孙义的带领下,走到这边梨园的侯君集,刚一进来,一眼便是看到了自家女儿被太子殿下牵着手,太子还心情颇为不错的样子。
顿时心头一喜。
急忙拉住就要通报的孙义,一锭金子塞到对方手中。
“嘘,孙公公,莫要惊扰殿下雅兴,老夫在此等候便是。”
侯君集红光满面,只感觉周围因为管理不善,到了中秋还二次开花的梨树,都是那般的美不胜收。
“好啊,真好.....啧啧啧,真不愧是本国公的女儿......”
身后,同样赶来的王铭,看到这一幕。
看着自家女儿站在太子身后侍立一旁,侯君集的女儿却是坐在太子身旁,被太子牵着手,一同看戏,目光瞥了一眼洋洋得意的侯君集。
不动声色的微微拱手。
随后,直接迈步来到太子身侧。
“臣,王铭参见太子殿下......”
“哦,王刺史终于下值了?最近事情着实不少啊,孤也是难得抽出空听听戏文,来王德,给王刺史搬一把椅子来......潞国公也来了啊,王德,一同赐座!”
侯君集愤恨的瞪了一眼王铭。
看了一眼自家女儿和太子分开的手,心中更是对这个老东西不满。
“呵呵,殿下呀,这老臣不过数月没有回来这太原府,倒是差点认不得了,城里那些地方,上次老臣来太原府述职的时候,还没啥样子可言。”
“如今竟然都已经建成了,当真是日新月异啊”
侯君集话音刚落,一旁王铭便是含笑点头。
“一切也全赖殿下勤政爱民,宵衣旰食,如果没有殿下那般勤勉认真,这新政是万万推行不开的,老臣忝为并州刺史,很多事情却是全都需要殿下指点教导,当真汗颜啊。”
“若是老臣有潞国公那等稳定一方,丝毫不用劳烦殿下费心军务民心的本事,那该多好啊。”
侯君集眼角顿时一跳。
这老东西,果然太原王氏没什么好货!
竟然给本国公在殿下这里上眼药?!
李承乾笑着点点头:“潞国公是有大本事的,毕竟是跟随孤的父皇当年一同打天下的老人,实力和胆量都是不缺”
侯君集:“!!!”
一旁侯茜雅俏脸微微一变,站在李承乾身侧的王语嫣却是眼中喜色一闪而逝。
殿下夸赞了侯君集的实力,也夸赞了他的胆量,甚至还点了对方的老资历,但却唯独没有夸赞对方的人品。
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
在场几人心中都难免的开始心思涌动起来。
侯茜雅注意到自家父亲焦急的神色,不着痕迹的瞪了对方一眼。
随后,却是抿了抿嘴,忽而对着李承乾拱手。
“殿下,其实臣女今日来此,除了是述职之外,另外臣女还有一事相求.....”
李承乾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一旁忐忑紧张的侯君集,又重新看向面前这个他还有不错好感的侯茜雅:“何事啊?”
“臣女听说殿下前些时日在筹措建设登州几处海港和船厂的国债资金,一年什么都不用做,还能有三成的利息,臣女早丧母,父亲又一直未曾续弦,家中产业无人打理”
“眼看着已经入不敷出,本想要购买那国债缓解一番府上压力,却不想殿下圣恩福泽万民,百姓商贾蜂拥支持,那三千万贯国债竟不过一日便兜售一空......”
侯茜雅低眉顺眼,拱手行礼。
“臣女请殿下开恩,能否给潞国公府多发售一些国债?”
王铭父女对视一眼,再次看向眼前侯茜雅的时候,已然是带上了几分认真之色。
戏台之上,伶人们腾挪步伐,依旧全身心投入到戏文之中,唱腔响亮,台后乐曲激昂。
不远处,从第一官学放课回来的李佑,李愔几个皇子们,认真的看着台上表演。
“呵呵,潞国公,如今你府上竟然已经如此困难了?”
侯君集张了张嘴,注意到一旁女儿瞪来的目光,仿若意识到了什么,心中尽管不甘,此刻却也只能一脸尴尬的点头。
“这.....老臣不善经营,又常年在雁门关当值,倒是让殿下见笑了.....”
李承乾笑着点了点头,提都不提自己曾私底下给对方整个雁门关养殖区纺织厂和羊毛加工厂的一成利润的事情。
“既然茜雅你都说了,孤便让应国公那边处理一番......”
“臣女多谢太子殿下!”
“哈哈哈,些许小事何必这般客气,来来来,茜雅继续坐着陪孤看戏......”李承乾笑着,再次牵起了侯茜雅的玉手。
侯君集静悄悄的坐在一旁,当着背景板。
心中纵使万般不甘那一年少说上百万贯的利益,此刻也只能一声不吭。
倒是王铭。
此刻目光深深的凝视着那被太子明着表示喜爱的侯茜雅。
深吸一口气。
侯君集这老匹夫,倒是一个好命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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