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当秦大顺终于下定决心去宋家,找宋大柱谈一谈时,宋家愁云密布。
“亲家,宋代文已经走了。昨天跟他大舅家的表哥一起走的。”
宋大柱紧锁着眉头,看见秦大顺进门,也不曾起身迎接。
“走?走哪儿去?他不去畜牧站上班吗?”秦大顺愣了愣,一时没明白宋代文走了是什么意思。
“我大舅哥的大小子是去沪上务工,宋代文跟他一起走的。”
宋大柱想起这事儿,还气得不行。
前些天,宋代文说想跟表哥去,家里人都反对,还苦口婆心地劝他。
他以为儿子听进去了,谁知道没过几天,他就直接来个不辞而别。
“这……这不是胡闹吗?!”秦大顺瞬间暴怒了,“有正经的工作不做,跑出去给别人做苦工?!”
“你们怎么不拦着他!他年轻不懂事,岂能让他胡来!”秦大顺气得额头青筋直跳。
他还想拿畜牧站的工作,劝他就范。以后好好跟秦珍珍过日子呢。
现在居然找不到人了。
“我们怎么没拦!前几天,他说要去。我们都劝下了。”宋大柱叫苦,“昨天一大早他就跟他表哥走了,根本没去畜牧站上班。”
“昨晚他一夜没回家,我们今天去乡上畜牧站找人,才知道宋代文两天前就已经跟领导提了辞职。他不在畜牧站干了!”
儿子这一番先斩后奏,让宋大柱也乱了阵脚。
秦大顺险些气晕。他扶着额头,一屁股跌坐在长凳上。
“他这畜牧站的工作,是我到处托人,才帮他找到的!他怎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当初要不是看好宋代文这个女婿,他秦大顺怎会挖空心思到处求人,求到兄弟秦大勋头上,才把事情办成。
可是,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好不容易到手的稳定工作,这乡里多少人想求都求不到,他宋代文居然轻而易举地丢了。
说起亲家帮儿子找工作这事儿,宋大柱觉得理亏。
这件事,他们宋家确实做的不地道。
“唉!亲家!这小祖宗铁了心,不要畜牧站的工作,我们也没办法。”宋大柱拍了拍秦大顺的肩膀,劝道,
“但是,现在人已经走了,乡上的工作也辞了。我们只能接受了,别无他法。”
“听说沪上那边大城市,现在到处都在修建楼房,务工挣钱的机会多。宋代文也是听他表哥说,那边收入比畜牧站的工资强得多,孩子才动了念头的。”
宋大柱极力想打消秦大顺心里的怨气。
话说到这个份上,秦大顺也说不出别的了。
沪上大城市?听说要坐几天几夜火车才能到的地方。比凉市县城不知大了多少倍,是真正的繁华大都市。
具体怎么样繁华,秦大顺当然不知道。因为他连凉市县城都才去过两回,还是几年前跟兄弟秦大勋去的。
他想到了兄弟秦大勋。
虽然嘴里没说,但秦大顺心里十分清楚。
秦大勋是一个见过大世面的人,所以他的生意才会越做越大,现在还搬到城里去了。
秦大顺又何尝不希望自己家能出这样的能人呢?
可是自家大儿子秦得彪老实本分,只会做养殖场又脏又累的活儿,连瞿家老大瞿临海都比不过;更不用说小儿子秦小虎,书根本读不进去,今年初中都没考上,现在更是连泥瓦匠的活儿都没学上,被人退了回来。
其实,他的心里还有个隐秘的想法。
他看好宋代文,也是因为宋代文念过高中,是村里难得的文化人,长得也比村里一般人周正。是个能拿得出手的。
如果宋代文哪一天混得好了,好歹能帮衬自家两个儿子吧。
不像秦大勋,混得再怎么风光,终究隔着的,跟他不是一家人。更何况秦大勋根本不是他的亲兄弟,是他早已过世的老父亲抱回来的。
这事儿,他一直深埋在心底,连他家蠢婆娘都不知道。
就怕苟红琼这样脑子简单的人,三言两语就说了出去,传到秦大勋耳朵里。如果到时秦大勋要跟他划清界限,就不好了。
秦大顺心思百转。
想了好一会儿,他终于说服自己,接受了女婿宋代文辞了畜牧站的工作,跑去大城市务工的事实。
说不定,依宋代文的能耐,在大城市里见过大世面以后,能混出个啥名堂来呢。
就像秦大勋一样。说不定比秦大勋更风光。
这样想了以后,秦大顺的脸色就好多了。
“行吧。宋代文既然已经出去了,就让他在那边好好干,争取混出个人样儿回来。”他对宋大柱说道。
又劝哭肿了眼睛的闺女秦珍珍,
“珍珍,宋代文是出去做正事的,不要担心。你只管在家好好孝顺公婆,照顾好奶奶。以后,宋代文回来,会感激你的。”
可秦珍珍并不这样想。
她根本不相信。
宋代文在家都对她这么冷淡,出去了一年半载不回家,难道会突然对她好了?
并且,嫁到宋家快一年了,她至今没有怀上孩子。现在宋代文突然跑出去了,不知道又要等到哪一年才能怀个孩子?
想到这些,秦珍珍惶惶不安。又不禁悲从心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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