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名身披重甲的神之侍卫监视下，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缓缓走进了一座富丽堂皇，一砖一瓦都透露出权威与厚重气息的寝宫。
在踏入这座寝宫的一瞬，所有的医生都几乎屏住呼吸，然后目光下垂，连目视前方都不敢，生怕看到一些自己不该看的事情。
作为天龙人的御用医生，他们太清楚天龙人的暴戾、残忍和喜怒无常。
尤其是这一座寝宫的主人。
查尔马可圣。
死亡，有的时候往往就是眼睛看了一下不该看的东西。
比如，那些被天龙人掠夺而来的女人。
怀揣着如此想法，每一个医生都几乎都是踮起脚，踩着洁白的玉石，小心翼翼地前进。
尽显卑躬屈膝。
“不用紧张。”
“今天你们不是给天龙人看病。”
“所以，放轻松一点。”
这时。
寝宫之中，一个女性声音从前方的床榻上传来。
她的话音仿佛带着抚平人心的力量，让所有绷紧神经，如负大山的医生纷纷松了口气。
只因所有医生都清楚。
床榻上的那位被天龙人掠夺而来的女性，是多么的善良。
“请恕在下冒犯了。”
“金妮女士。”
其中一位年龄最大的医生加快脚步，来到了床榻跟前，先是伸手拨开床帘，然后看到了一个手抱婴儿的短发女人。
他不敢去看金妮的脸，而是将快速扫了一眼金妮暴露在空气中的颈脖、双臂，还有小腿。
不看还好，一看不由瞳孔紧缩。
他发现金妮的手臂、颈脖等多处位置的皮肤都变成蓝色，甚至有个别地方长出了宛如鳞片一般的物质。
“青玉鳞！”
医生看到这一幕，脑海浮现出了三个字。
“抱歉。”
“金妮女士。”
“这是青玉鳞，无药可治。”
医生面露歉意。
如果得了青玉鳞的是天龙人，不管表面如何，心里绝对是开怀大笑。
因为青玉鳞无药可治。
哪怕是以造物主后裔自居的天龙人，一旦患病也只有死路一条。
可偏偏，患病的不是天龙人，而是被天龙人掠夺而来的苦命女人。
听到青玉鳞三个字，其他医生都熄灭了上前帮金妮诊断的打算。
因为正如第一个医生所说，这种病，无药可治。
“没关系。”
“只要波妮。”
“她没事就好。”
金妮闻言，先是一阵短暂地沉默，然后就摇了摇头。
对于死亡，她没有过多的恐惧，只有遗憾和担忧。
遗憾，是自己今生今世都再也见不到巴索罗缪·大熊，担忧是自己一旦死去，那波妮的命途必然堪忧。
虽然来到玛丽乔亚的时间不算太长，但金妮太清楚查尔马可圣的残忍。
从血脉上来说，波妮的确是其亲生女儿，但在查尔马可圣眼里，那就不一定了。
天龙人不管是男性，还是女性，他们都会通过各种方式，比如掠夺，强占从而拥有许多的配偶，但真正被天龙人视为后代的，就只有同为天龙人结合所生的子女。
像金妮这种被强占的普通女人，只是玩物。
哪怕生出了后代，依旧没有世界贵族的身份。
“她没事。”
“起码，目前并没有发病的征兆。”
医生飞速打量了一下金妮怀里的婴儿，见对方的皮肤没有一丝蓝色的痕迹，更没有形似鳞片般的物质，然后再进行各种仔细的检查与诊断后，他才说道。
“那就好。”
金妮闻言，顿时放心不少。
然而。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锵
守在寝宫门口的神之侍卫不约而同地跪在地上，覆盖在膝盖的铠甲碰撞地面，撞出了一阵金铁交击声。
“查尔马可圣！”
在场的医生回头一看，发现一个头戴泡泡，身穿白袍的阴翳男人大步流星地走进寝宫。
没有犹豫。
仿佛经过无数次演练一般，除了金妮以外，所有人都跪在地上。
五体投地的那一种。
“什么病？”
查尔马可圣瞥了一眼金妮，当目光扫过金妮身上那蓝色的皮肤与鳞片般的物质时，脸上全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金妮。
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件货物。
而且多不胜数的那一种。
除非对方是同为天龙人，否则像金妮这种从圣地以外的掠夺而来的女人，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如果对方不是还有革命军东军军队长的身份，而且又是当年从神之谷里逃走的奴隶，不是早就玩腻扔掉，就是折磨至死。
哪里还会让医生过来给金妮诊治。
“青玉鳞。”
刚才帮金妮诊断的医生跪在地上，头也不回地说。
“会传染吗？”
查尔马可圣最关心的就是这件事。
这也是他会让医生来治疗金妮的原因，否则一个奴隶而已，哪怕是成为天龙人的配偶之一，也不会有这样的待遇。
因为说得好听是天龙人的配偶，实际上也就是天龙人的奴隶。
“不会。”
医生察觉到查尔马可圣话音的杀机，他连忙回答
“能治好吗？”
查尔马可圣脸上的阴翳少了几分，心情也变好了许多。
如果金妮的青玉鳞会传染，而且还是传染给自己，那他一定会把金妮，连同对方怀里，流淌着自己血脉的波妮一同折磨至死。
“无药可治。”
医生沉默了一秒，但还是老实回答。
他知道，自己的回答将会决定金妮，甚至是波妮的命运，但他不敢说谎。
蒙骗天龙人。
下场等同于诛九族。
更何况，玛丽乔亚里集结了一群医术精湛的医生，就算自己想要隐瞒，也瞒不了。
“会遗传吗？”
查尔马可圣眼角余光扫过金妮怀里的女婴。
“不能说一定会遗传。”
“可如果父母双方，任意一位患了青玉鳞，那他们的后代患上青玉鳞的概率就远远超出常人许多。”
医生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是吗？”
查尔马可圣闻言，不只是看向金妮，就连看向波妮的时候，眼神也是透露出不加掩饰的厌恶，甚至逐渐变成杀意。
一个无药可治，而且会逐渐变得丑陋，全身长满鳞片的奴隶。
一个流淌着高贵的天龙人血统，却也有可能患上青玉鳞的女儿。
这件事，一旦在玛丽乔亚传开，他必然会成为其他天龙人的笑柄。
甚至。
女性天龙人，不会嫁给自己。
男性天龙人，会百般嘲笑与奚落。
这就是天龙人的圈子。
似乎察觉到查尔马可圣的杀意，不管是侍卫，还是医生，全都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都清楚，查尔马可圣的恶劣与残忍，放在天龙人的圈子里，那也是排在前列。
每年死在对方手里的奴隶也好、侍卫也罢，都多不胜数。
在玛丽乔亚里，所有非天龙人的种族，唯一能被天龙人当成人来看待的，也就只有号称天龙人最强护盾的CP0。
至于其他人，是奴隶，还是部下，完全取决于天龙人的心情。
“扔出去。”
查尔马可圣突然说道，打破了寝宫里的寂静。
“是！”
跪在门口的两名神之侍卫立马起身，但还没几步，就被查尔马可圣的话给惊呆了。
“扔到海里。”
这话一出。
医生也好，侍卫也罢，全都僵住了。
查尔马可圣所说的扔到海面，他们当然清楚，不是将金妮从玛丽乔亚带到红土大陆的山脚，然后准备一艘船，再扔到船里，让其自生自灭，而是直接从高耸入云，万米之上的红土之巅，扔到万米之下的伟大航路。
虽然红土大陆的下方是大海，但从红土顶端扔下去，这样的高度，大海与水泥地已经没有任何区别了。
“需要我说第二次吗？”
“还是说，你们也想一起被扔到海里？”
查尔马可圣这话一出，侍卫立马回过神来，连忙快步冲到金妮面前，就要把她强行拽走。
“不要碰我。”
“我自己会走。”
金妮挣了两位神之侍卫，然后将波妮放在床榻上。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不想将波妮留在玛丽乔亚，先不说会不会沾染上天龙人的恶习，单单就是以查尔马可圣对自己的厌恶，必然会迁怒到波妮，然后命途堪忧。
可如果带走波妮的话，那就要和自己一样，被查尔马可圣命人扔到海面。
可谓九死一生。
“把她带上。”
“一块扔到海里。”
查尔马可圣再次开口。
金妮脸色大变。
在场的医生如坠冰窟。
就连侍卫也是不寒而栗。
将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而且还是自己的女人，从红土顶端扔到万米之下的伟大航路。
查尔马可圣的残忍，再次刷新了他们的认知。
“波妮没有病。”
金妮怒吼一声。
“两个一起，扔到海里，别弄脏了圣地。”
查尔马可圣直勾勾地看着盛怒的金妮，换了平时，被吼之后，他必然发怒，但现在却咧嘴露出了渗人的狞笑，然后一字一顿地说。
金妮两手紧握成拳，胸膛剧烈起伏，似乎就要爆发了，但想到这里是玛丽乔亚，想到床榻上的波妮，她颓然地松开双拳。
一旁的侍卫立马上前，四人押解金妮，其中一人则是抱起波妮，将母女俩押出了寝宫。
“垃圾。”
“居然玷污了造物主后裔的血统。”
“下等种族，就是下等种族。”
查尔马可圣冷冷地看着离开的金妮母女，仿佛被扔下海里的不是自己的妻子和女儿。
在他看来，金妮母女都是自己的耻辱。
得知金妮周身皮肤变蓝的时候，他可是吓个半死，以为是什么传染病。
甚至连带着波妮也都恨上了。
现在知晓是青玉鳞，而且波妮患病的概率也很高后，查尔马可圣只想将这对母女挫骨扬灰。
母亲患病也就算了。
流淌着天龙人高贵血统的波妮，居然也有极大概率患上青玉鳞。
在他看来，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在两排侍卫的押解下，金妮母女离开了查尔马可圣的族地，走出了玛丽乔亚，一路被带到了红土大陆顶端的边缘。
“抱歉了。”
“金妮女士。”
“我们只是侍卫。”
刚才怀抱波妮的侍卫，将怀里的婴儿小心翼翼地还给了金妮。
自从金妮被逮到玛丽乔亚，被迫嫁给查尔马可圣以来，他们都受过金妮的不少照顾。
所以。
他们刚才当着查尔马可圣的面，押解金妮母女的时候，动作看似粗暴至极，实际上都十分小心，不然的话还是婴儿的波妮，早就被吵醒，然后哇哇大哭，而不会送出了玛丽乔亚，依旧还在睡梦之中。
“这已经是我们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另一名侍卫也松开了锁住金妮的手。
“对不起。”
“但，还是请您带着波妮。”
“从这里跳下去吧。”
一名侍卫转过头去，就算脸庞被头盔包裹，但他还是不敢与金妮面对面。
“不用道歉。”
“没关系的。”
“我，以前是天龙人的奴隶，很清楚他们的丑陋，你们也都只是想活着而已。”
金妮抱起波妮，对着在场的侍卫展颜一笑，仿佛面前的这些侍卫不是逼迫她从红土大陆跳下去的恶人，而是同病相怜之人。
“这段时间感谢，谢谢你们对我，还有波妮的照顾。”
“以后我不在了，你们要小心一点。”
“如果能调走的话，最好还是想办法调去其他天龙人的麾下。”
金妮那关怀备至的话，让所有神之侍卫都把头转了过去，根本不敢正视她。
“毕竟，查尔马可就算是在天龙人里，也是过于暴戾。”
说完。
她抱紧波妮，一步步走到红土之巅的边缘，看着下方被云雾阻隔，有点模糊不清的伟大航路。
“哇！”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
一直都在睡梦中的波妮忽然睁开了眼睛，然后哇哇大哭起来。
听到婴儿的哭声，在场的神之侍卫不是将头转到一边，而是低头转身，一个个背对金妮母女。
他们害怕，继续看下去的话，自己心软，然后放走金妮母女。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都想让金妮母女活着离开，但他们不敢。
因为一旦这么做，不只是身为侍卫的他们，就连家人也会沦为天龙人的奴隶。
“没关系的。”
“不用内疚。”
“更不必自责。”
金妮抱着波妮，一边轻轻摇晃，一边安抚身后的侍卫：
“乖，波妮。”
“没事的。”
“有妈妈在。”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继续逗留下去，会让在场的侍卫愈发难受。
金妮在哄好波妮，不再哇哇大哭后，她猛地从红土之巅一跃而下，然后在半空中转身，以自己的后背正对万米以下的大海，然后双手合十，将波妮抱在自己的怀里。
紧接着。
她一口气释放最大级别的霸气，但不是用来硬化自己的身体，而是缠绕在怀中波妮的身上，把所有可以生存的希望，全都留给了自己的女儿。
“真是非常抱歉。”
“波妮。”
“让你以这样的方式来到这个世界，然后又让你经历了这些。”
金妮任凭身体在地心引力的拉扯下，宛如天降陨石一般，朝万米之下的伟大航路径直坠落。
她的目光由始至终都停留在波妮的身上。
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最后时刻，她只想尽可能地多看波妮几眼，然后将这张脸，刻入自己的灵魂之中。
“一定要活下去。”
“波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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