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隆冬,大雪盈尺。
一辆马车听到陆宅门前,接着一披着石榴红明缎大氅的女子自马车下来。
她月娥星眼,柳夭桃艳,教人望之失魂。
“郡主,小心地滑。”
婢女霞月上前一手扶着沈姝,一手为她撩起裙角。
阮轻芷脚踩到地上,一下就陷阱了厚厚的积雪里,脏了鞋面,她垂眸睨了一眼,脸色立时沉了。
霞月知郡主生气了,忙翘首往府门前看。
马车本该停到宅门前,自有下人铺上地毯,郡主便可脚不沾雪直接进府。
可此时门前却围着许多百姓,让马车近不得前。
“好像出事了。”霞月小声言语了一句。
阮轻芷一张玉颜冷若冰霜,她抬眸,越过一圈看热闹的百姓,先看到了台阶上的一口棺材。
红木棺材,当当正正的堵在陆家家门前。
旁边还有一妇人穿着孝衣匍匐跪着。
“造孽哟,韩大人刚故世,他的遗孀就遭人强辱,官府不管,只能用这种法子来讨公道。”
“听闻就是在韩大人的丧礼上,陆家二爷对韩夫人见色起意,把人给玷污了。”
“真是畜生!”
听着这些议论,阮轻芷眉头皱了起来。
“陆家二爷?”霞月听到这儿,咦了一声,“他们说的是姑爷?”
说完,霞月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气愤道:“他们怎么乱给人泼脏水啊,姑爷不是那样的人!”
阮轻芷自然也听到了,而且听得清清楚楚。
也因此,她脸色更沉了。
陆家的大门原是紧闭的,此时打开了一条缝,管家先探头往外望,望见阮轻芷,忙哈着腰,挤开人群,小跑过来。
“郡主,您、您怎的回来了?”
这么冷的天,老管家额头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阮轻芷淡扫了他一眼,“怎么回事?”
“这……”老管家咽了一口吐沫,“老夫人和二爷在东院,您看……”
阮轻芷明白,这是要她亲自去问。
她眯了眯眼,继而迈上台阶。
一个月前,因祭拜父母,她回了老家安州。
因是快马加鞭,又未在安州多停留,所以比预计提前了大半个月回来。
上了台阶,阮轻芷这才看清跪在棺材旁的妇人,穿着孝服,神色呆滞,仿佛已丢了三魂六魄。
她怀里还搂着一四五岁的小姑娘,小姑娘穿着厚棉袄,仍冻得瑟瑟发抖,脸色青紫。
娘俩也不知在这里跪了多久,雪将她们膝盖都埋起来了。
阮轻芷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冷着脸往里走。
“郡主,家夫曾与妾身提起安北侯。”
阮轻芷停下脚步,转头去看那韩夫人。
她正看着她,神色凄然。“他说安北侯品行高洁,刚直不阿,您是她的独女,定承他遗风!”
韩夫人直起身子,双手交叠向前,匍匐扣地,行了一个大礼。
“家夫病亡,前夜我为他守灵,不想陆长盛于深夜摸进灵堂,在我夫君的灵前将我强辱!”
“求郡主为妾身主持公道!”
阮轻芷面色未变。
“你说我家二爷辱了你?”
韩夫人瘦弱的身子被寒风吹得晃了一晃,深吸一口气后,坚定的点了点头,“是。”
阮轻芷却是冷嗤一声,“荒谬!”
不等那韩夫人再说什么,她甩开长袖往里面走去。
东院喜瑞堂,阮轻芷进去时,陆老夫人、陆长盛以及大嫂元氏都在。
他们看到她,皆一副吃惊的样子。
“轻芷,你怎的回来了,不是要过了年节才返程?”陆长盛起身朝她迎来。
“便是为了年节才特意赶回来的,一家人团团圆圆才好。”她搭上陆长盛身来的手,随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陆家有两个儿子,大儿陆长洲因病常年在云霞山养着,她嫁进陆家两年,还不曾见过他。
陆长盛是老二,他身姿修长,面容俊朗,惯爱穿白衣,儒雅清贵,实在不像曾在战场上厮杀的武夫。
而她是安北侯独女,因父亲功勋卓著,被封为郡主。
五年前父亲牺牲,母亲又一病不起,不久病逝。
她为父母亲守孝满三年后进京,由皇上赐婚,嫁进陆家,以完成两家在她和陆长盛年幼时订下的婚约。
她嫁进陆家时,陆尚书已经过世,陆家凭着他的余荫在盛京勉强站住脚。
说来,她算是下嫁。
因此,她在坐下以后只向坐在正位的陆老夫人点了点头,以示尊敬。
而坐在她对面的元氏,还要起身向她行礼。
不过她这个礼却行的心不甘情不愿,甚至还带着火气,草草屈了屈膝就又坐下了。
“轻芷考虑周全,过年就该一家人团团圆圆的。”陆老夫人笑着点头道。
陆老夫人也就五十来岁,但头发已经花白,脸上皱纹也很深。
陆尚书过世后,陆家生计艰难,她累身累心,一下老了十多岁。
直到她嫁进陆家,带着丰厚的嫁妆,又为陆长盛谋取了一官半职,陆家日子才好过起来。
阮轻芷应和笑着,并不主动提其他的事。
陆老夫人笑容先淡了,继而长长叹了口气,道:“咱们陆家不说簪缨世家,也算书香门第,家风蔚然,怎么就摊上这样的事了。”
说着,陆老夫人用手拍了拍桌子,一副气愤难平的样子。
阮轻芷转头看了陆长盛一眼,他此时低着头,一脸的羞愤。
“这韩寺卿,我接触过,是个贤明清贵的好官,他夫人听闻也是知书达理之人。”
言下之意,人家清清白白的怎会胡乱冤枉人?
“弟妹这话什么意思,莫非是以为老二有这本事?还是说他将这本事在你身上使过?”元氏突然瞪着眼睛冲阮轻芷喊了这么一句。
阮轻芷脸色一沉,“大嫂,有些话说出口前最好先过过脑子!”
“不要以为你是郡主就目中无人,你……”
“行了,先说眼前的事吧。”陆老夫人瞪了元氏一眼,缓了一缓后,再看向阮轻芷道:“那韩夫人非说老二强辱了她,这不血口喷人么!老二品性如何,你是最清楚的,且不提这个,他……”
陆老夫人话没说透,阮轻芷怎会不明白。
元氏的话不中听,但却也倒出了一个事实,那就是陆长盛根本没有这本事。
他前些年上战场伤了根基,根本无法行房。
而她和他成亲三年,他甚至都没有摸过她的床!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