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峥不肯见她,阮轻芷不肯放弃,就这样一直僵持到天将亮,宋玄玉来了。
“世子昨夜睡得可好?”
她一边问着一边朝屋里走来。
“世子昨夜没怎么咳嗽,睡得还算安稳。”外间的青菱道。
阮轻芷眉头微皱了一下,在宋玄玉进来前,从窗户跳了出去。随着脚步声进屋,宋玄玉先唤了一声霍峥,而后上前卷起了帷幔。
“青菱还说世子昨晚睡得安稳,看世子这一脸疲态,分明是没怎么睡。”宋玄玉越说越担忧,“是不是夜里又难受了?”
“没有,咳咳,只是想起了一些旧事,难以入眠罢了。”霍峥声音虚而嘶哑。
“今儿试喜服。”
“好。”
“你能下床吗?”
“能。”
“我扶你。”
“嗯,你要保重身子,你腹中是我霍峥唯一的子嗣。”
阮轻芷背靠着墙根,听到这儿,心里莫名奇妙的不舒服。她翻身上了西墙,又见关素然和宁远公夫人朝西院这边走来了。
宁远公夫人一双眼睛红红的,分明是夜里哭过。
“昨儿大夫说,说老二就这几日了。”说到这儿,宁远公夫人忍不住又开始抹泪,“我儿还这么年轻啊,老天爷怎么忍心收了他。”
“婆母,二弟他……”关素然说不下去,也哭了出来,“老天爷就是不公!太不公了!”
婆媳俩说着就抱到一起哭了,阮轻芷看着这一幕,心下更加愧疚。
“三年前山体滑坡,我儿被乱石掩埋,好不容易保住一条命,却日夜备受煎熬。每每看到他咬紧牙关死撑的样子,我便心如刀绞。”
“公公和大爷为二弟四处寻神医,但神医谷都没办法,其他人更别提了。”
婆媳俩说了一会儿,强稳住情绪,互相擦了擦眼泪继续往西院走去。
“只盼着这次给他娶个媳妇,能冲冲喜。”
“一定能。”
“哎,人家姑娘在神医谷照顾了他三年,又怀上了他的孩子,如何都得给人家一个交代的。”
阮轻芷心下愧疚更重,原来霍峥并没有将是她害他的事告诉家人。
从宁远公府出来,阮轻芷没有回家而是去了白水岚住的宅子。她刚翻墙落到院里,便有数十个东厂番役将她围起来了。
“郡主私闯我督公府,意欲窃取朝廷机密,恐有造反之嫌。”白水岚穿着石榴裙走了出来,他手里还拿着眉笔,正往他那两条粗狂的眉毛上描着。
“你想随便给我安个罪名,也要用用脑子吧?”她朝白水岚走过去。
白水岚眼睛眯了一下,“你敢来我府上,不怕我杀了你?”
“不怕。”
“你!”
白水岚咬咬牙,他还真杀不了她。这女人功夫了得,以一敌众然后全身而退于她根本不是问题,再者杀了她,他这东厂督公得一命赔一命。
他瞪了阮轻芷一眼,转身往屋里走。
阮轻芷跟着他进了屋,但闻里面胭脂气太重,她被呛得咳嗽了好几声。
“你能不能别忘脸上涂了,白得跟鬼似的。”
“我要是鬼就吓死你!”
“我还真不怕鬼。”
“呵,你安北郡主多了不得啊,随便冤枉人,不听人解释,还用毒计害人,最后发现自己错了,还能有脸活着。”
阮轻芷咬牙,他是懂得怎么阴阳怪调的损她的。
“我错了。”阮轻芷道。
“错了?”白水岚撇了一下嘴,“他都要死了,单你错了这三个字能救他的命?”
“我寻到一位神医,医术了得,一定能救他。但他不肯信我,所以我来找你,请你劝劝他。”阮轻芷急道。
白水岚沉了口气,“没用的,神医谷多厉害,连他们都救不了他,更别说其他半吊子神医了。”
“可这也是希望啊,不试试不觉太可惜?”
“郡主只想要减轻自己的愧疚,却没想过一次次失望,他是否能承受住。”
“……”
她确实没想到这一点。
“那年在北荣,为接近守将李固,你们二人办了一场喜宴,请这些守将吃喜酒。你们在众人面前拜了天地,你觉得是假的,可那三个头是实实在在的。后来突围的时候,我要他先走,他却执意回去救你,还说既与你拜了天地,你便是他的妻子。你没有当真,但他当真了。”
“后来你爹被陷害,在他还费心尽力寻找证据的时候,你却设计害了他。神医谷三年,他派人监视着你,却也是保护你啊,可等到的是什么,是你嫁给了陆长盛,是你与别的男人夫妻恩爱!”
说到这儿,白水岚红了眼。
“这三年,你不知道我多想杀了你,但他不许。阮轻芷,你心太冷太硬,你根本配不上他。”
阮轻芷静静听着,她其实可以为自己辩解的。
北荣那时候,不止他在保护她,她也一直在保护他。
父亲被诬陷,她去找过他的,可他却拿出了父亲那封通敌的信,让她辨认字迹,并说已经通报朝廷了。
之后父亲被害,她最需要有人把她一把的时候,他却进京去领功了。
当然这其中定有种种误会,但他不给她解释的机会,他自己也不肯再解释了。她想就这样吧,她为他寻神医,治好他的病,他们也就互相不亏欠了。
“你恨我也好,想杀我也好,但你一定不想霍峥死,对吧?”
白水岚眯眼,“你当真有把握?”
“有。”
白水岚默了一会儿,“可若他不同意,谁劝也没用的。”
“所以我想。”阮轻芷凑近一些,小声说了自己的计划。
白水岚瞪大眼睛,“你能不能别总想这么损的招儿?”
阮轻芷无奈道:“除非你有更好的办法。”
白水岚想了想,还真没有。
与白水岚约定好以后,阮轻芷才放心的回陆家。此时天已大亮,她进入厅堂,却见陆长洲坐在椅子上,似乎已经等她许久了。
“郡主,二爷昨晚就来了。”霞月见她回来,忙跑到她跟前跟她通气。
阮轻芷与他已经摊牌了,倒也没什么顾忌。
“大爷,往后您还是少来我二房,大伯哥总往弟妹这儿跑,你也要点脸吧。”
陆长洲垂眸笑了一声:“怎么又在说胡话,快点去洗漱,吃过早饭后,陪我去迎接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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