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陈向东的话，李汶舆身体紧绷了一瞬。
他连忙摆手道：“陈书记，这玩笑话可不好听。”
“是不是玩笑，李厂长心知肚明。”
陈向东静静地看着李厂长，满脸笃定。
李汶舆此时已经确定了之前的猜想，陈向东今天的确是来者不善。
“陈书记，你今天来恐怕不仅仅是考察这么简单吧。
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老李是个爽快人，最烦那遮着掩着的扭捏作态。”
“既然李厂长这么说，那我也就开门见山了。
李厂长，屏南市政府替你们遮掩了这么多年。
还把所有的厂子都打造成一张漂亮的名片。
对此，难道你们就一点都不觉得羞愧吗？
如果人民群众知道屏南市的工厂没有一家是遵守规则的。
污水乱拍乱放，废材不处理随意丢弃。
不知道他们还会信赖屏南生产的产品吗？
下游的群众们知道了，又该如何做想？
取水灌溉的、吃用的，知道这些水里掺杂了那么多工业污染源。
还能安心种地、吃饭吗？
还有上级领导，李厂长觉得他们知道这一切吗？
突然搞出来的立法，还有这次大张旗鼓的搬迁，你说会不会是领导的谋划？”
陈向东越说，李汶舆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说到最后，提及立法，李汶舆的脸色更是愈发的难看。
“李厂长，屏南如果一直都是工业集中的城市。
大刀阔斧地管理本地工厂，或许会引发不小的动荡。
可要是这些产业慢慢搬迁了，分开到了别的地方。
再来对这些产业进行严格管理，影响的层面或许会小很多。
李厂长觉得我这个猜想如何？”
李汶舆额头冒出一层细汗，他不禁想到陈向东的背景。
早前被林书记夸过就不提了。
现在他在廖副省长、陈副省长那里都是能上桌的关系。
李汶舆真的忍不住去猜想，陈向东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内幕。
如果真的出现陈向东说的那种情况，产业转移之后再来清算……
“陈书记，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陈向东老神在在，并不回答。
可是他的沉默，却令李汶舆想的愈发的多。
不过陈向东也没有做得太过分。
他知道，现在只是两边信息暂时不对等，他能唬弄一下李厂长。
等到李汶舆回头打听清楚情况，他这套做法就行不通了。
陈向东趁着这次机会，再次对李汶舆发问。
“李厂长能不能说说，为了这次的产业转移，屏南市政府还做了什么？”
李汶舆久久沉默，到最后，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终于开口。
“陈书记，今天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我可以对你说几句实话。
但是接下来我说的所有话，都仅限于这个房间。
出了房门，我不会承认我说过。
也希望陈书记能答应，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毕竟你就算对外说了，我也不会认的。”
李汶舆直等到陈向东点了头，方才继续往下。
“不错，这次为了能够让各大厂子顺利搬迁，市里下了很多功夫。
这么多年关于工业污染的问题，虽然市里对舆论管控很严格。
但还是会有一些零星的报道出来。
市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针对这些报道，全部取缔，坚决不让人查到。
其次就是勒令所有人封口，不许对外透露真相。
最后，市里还要求我们这段时间必须要做好污染处理。
至少在外地团队在的这段时间，不要露出首尾。”
陈向东听完，心里只有四个字：果然如此。
至于屏南市政府为什么会这么做，其实很简单，无非是利益罢了。
要知道，屏南市产业转移，并不是完全吃亏的。
省里为了促使本次产业转移顺利，首先是省财政拿出一部分资金补偿屏南。
其次，就是各个接受产业的城市，省里也要求他们给到屏南市政府一部分补偿金。
最后就是各地为了吸引厂家到他们当地投资，出台的种种优惠政策。
大厂、名声好听的厂子，得到的优惠多。
相应的，屏南市政府得到的补偿金也多。
但是说破天去，这也是造假。
再说得难听点，这是诈骗！
李汶舆看出陈向东神色不对，想了想，他还是继续补充道：
“陈书记，我可以向你承诺。
我们玩具厂到了兴和之后，一定按照当地的规则办事。
至于过去的事，希望陈书记不要计较太多。
另外，关于兴和给屏南的补偿金，我们厂可以承担一部分。
但是也希望陈书记理解，我们厂这次搬迁毕竟还是费了大价钱的。
能够拿出来的流动资金不多……”
李汶舆哭了一番玩具厂的困境。
好几分钟下来，他也只提到愿意承担一部分补偿金。
至于陈向东之前承诺的其他优惠政策，李汶舆半句不提。
他的意思妥妥的：优惠我拿了，你就别想收回。
好在陈向东本也没想过收回，玩具厂对兴和的重要性，他还是明白的。
“既然李厂长这么热情，那我就收下了。
至于具体需要李厂长承担多少，回头我会和姚书记、韩市长一起商议。
在此我也请李厂长放心，不会只有你们一家厂子需要承担的。
其他的所有搬到兴和的厂子，我都向他们一一讨要。
毕竟大家以后就是在一口锅里吃饭了，福祸共担对吧。”
李汶舆面上和陈向东一起大笑起来，实际上心里多了好几层计较。
“好了，今天过来这么久，叨扰了。
为了不让李厂长厌烦，我就先行告辞了。
李厂长不用送，也不用担忧，我的承诺依然作数。”
李汶舆知道陈向东说的是不让今天的对话有第三个人知道。
李汶舆还是热情地将陈向东送走。
紧接着他就安排人跟着陈向东，看看陈向东接下来去了哪里。
“书记，咱们现在去皮革厂吗？”
“不，先回酒店。”
随后，陈向东开始给白少峰和董铭等人打电话，把他们都召集回来。
很快，兴和团队又聚集在了一起。
“少峰，让你打听的情况，都有结果了没有？”
“回书记，打听出来了。”
“你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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