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柳姨娘面不改色，“我只不过在讲述事实而已。”
叶妲绮被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给气笑了，“所以，你是不准备说出真相了？”
“我能说的已经说完，少夫人爱信不信。”柳姨娘身板笔直，神色坚决。
“那你要见我，总不会是让我大办玲月的丧礼吧？”
“我的确有一事相求，当然，此事并非只有少夫人能做，我知道侯爷很快就会回京，我求侯爷也是一样的，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叶妲绮眯着冷眸看着她，“你且说说看。”
“绿枝从小跟在玲月身旁，要说玲月出事，最伤心的除了我，就是她。”
柳姨娘淡漠开口，转过身去背对着叶妲绮道：“从月儿生前将绿枝捆绑就能看出，月儿是想她好好活下去的。怕绿枝留在侯府睹物思人，我只想求少夫人放出绿枝的卖身契，让绿枝离开侯府，离开京城这个伤心地。”
叶妲绮眉梢挑了一下，“我手头只有庄子里下人的卖身契。”
“绿枝便在其中。”
原来如此。
叶妲绮眸光深邃，看着柳姨娘的背影道：“你想什么时候要？”
“最好是葬礼前，我担心绿枝遭受不住，凭她的身份，届时谁还会管她死活？”柳姨娘说的句句都很在理，可越是如此，叶妲绮就越觉得不对劲。
“可以。”
不过她还是立刻点头同意。
柳姨娘似乎没想到叶妲绮会这么痛快答应，回眸看着叶妲绮。
叶妲绮：“我说可以。”
“妾谢过少夫人了。”说到此处，柳姨娘才转回自称，同时也昭示着她的心境变化。
答应在整理完蒹葭苑后会让人把绿枝送出京城，柳姨娘与叶妲绮话不投机，便离开了落霞苑。
叶妲绮立刻找来铃兰，让铃兰先回叶家叮嘱些事宜之后，让父亲派人先去城外守着，盯着绿枝的一举一动。
做好这些，天色已经黑到伸手不见五指。
叶妲绮坐在窗前，不敢相信短短一日之内所发生了这么多事。
更不敢相信死去的人是燕玲月！
那个在府中唯一能和自己说几句真心话的姐妹。
鼻尖酸楚，眼角滚烫，叶妲绮抬手摁着胸口，合眼间，流下了两行清泪。
“小姐？”
啜泣的时候，窗外黑暗中传来一声轻唤。
叶妲绮赶紧抹去泪水，点燃灯烛，伸头出去望了眼，“苍兰？”
苍兰见到亮光中的人影，小跑着过来，“今儿的事奴婢都听说了，人各有命，小姐别太难过。”
苍兰和叶妲绮隔着窗户，她语气柔软的安慰着叶妲绮。
叶妲绮假装坚强的摇头笑了笑，笑眼中全是泪花。
“我没事，你怎么样？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小姐说什么呢。”
苍兰从门走进来，又恢复成原来那个“脾气火爆”的婢女。
“小姐是主子，哪有吵到下人的道理？相比于小姐亲眼看见三小姐被熊熊大火烧死，奴婢那几条蛇，实在难以启齿。奴婢恐惧，是忍不住幻想出小姐当晚在山间遇见蛇的画面，若那些蛇攻击的人是小姐，小姐该有多危险，多无助啊。”
苍兰提及蛇的时候，脸色还是不受控制的苍白一瞬。
叶妲绮都看在眼里，她会心挤出个笑容，“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
“那竹青和铃兰还在蒹葭苑忙着，奴婢伺候小姐梳洗，时辰都这么晚了，小姐该歇歇了。”
明日不知还有怎样的大风大浪在等着呢。
叶妲绮长叹口气，点头起身，梳洗过后她躺在榻上，眼睛酸疼的很，浑身也乏力的很。
可就是睡不着——
翌日，老夫人和大夫人都心照不宣的取消请安。
叶妲绮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反正睁眼的时候，天空正泛着鱼肚白。
听到外面有说话动静，叶妲绮出言询问，“谁在外面？”
声音戛然而止，铃兰轻轻推门而入，叶妲绮见她还穿着昨晚的衣裳，“你忙到现在？”
“不做完奴婢不放心。”铃兰简单解释一句，并无任何邀功的意思，反而有点心疼的看着叶妲绮，“小姐，二小姐醒了。”
“什么时候？”叶妲绮登时来了精神，直接掀开被子下榻，抓过外衫就穿着。
铃兰上前帮忙，“就在刚刚，奴婢以为小姐还睡着，就让她先回去了。”
叶妲绮颔首，三两下穿好衣裳后，她即刻来到燕玲音的院子。
薛姨娘激动的不行，一边让人去准备流食，一边让人烧热水，见着人就使唤，一眼没看清来人是叶妲绮，还让叶妲绮去找府医呢。
“少夫人——妾几日没合眼，眼睛都花了，少夫人见谅。”
薛姨娘忙道歉，当然，她自己也知道这时候叶妲绮不会计较这些。
叶妲绮回头让铃兰去找府医后不用来了，换松兰顶替，让铃兰歇一会。
铃兰应声离去。
“少夫人真是料事如神，铃音真的醒了，醒了！”
薛姨娘知道昨日蒹葭苑失火，却不知道真正来龙去脉，也无心去听，满心满眼都是燕玲音，见到叶妲绮后，薛姨娘霎时间恢复了昔日光彩，“这下好了，这下真的好了，等侯爷回来后说什么也要庆祝庆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音儿必有后福啊！”
叶妲绮看她兴奋的模样，没有共情到高兴，只觉得她也是个可怜人。
想让她再高兴一会儿，叶妲绮对燕玲月的事闭口不言，走进房中看燕玲音。
燕玲音虚弱的很，脸色蜡黄的，像是被人抽干了精血一般。
叶妲绮坐在床榻边缘轻轻握住她的手，“怎么样？口渴不渴？饿不饿？”
燕玲音昏迷了整整三日，三日就靠汤药吊着，在三日前也忧思过重，怕是没吃多少东西。
眼下看着都脱像了，骨瘦如柴的，令人心生怜悯。
燕玲音摇了摇头，张开泛白嘴唇，似有话要说。
叶妲绮把耳朵靠近燕玲音的脸，“你说什么？”
“是个男子，害我之人，是个黑衣男子！”
气若游丝的话音，让叶妲绮大脑轰然炸响。
燕玲音看见凶手了？那燕玲月的自白就不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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