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妲绮脖颈抵着匕首,眼底却毫无畏惧。
她偏头看向近在咫尺的面具脸,眉心蹙起一股忧愁。
“三妹,或者说该叫你二弟。收手吧?”
脖颈前的冰冷倏地有些颤抖,隔着面具都能感受到他的慌乱。
他看着叶妲绮隐含雾气的眼,声音干涩,“你——”
“我都知道了。”
叶妲绮重重点头,伸手去捏刀柄,“你根本不会杀我,谁会用刀背来威胁人?”
面具下的五官紧紧扭曲在一起,心口像是被刀割般的痛。
匕首已经被叶妲绮扔掉,见不远处的燕决还依旧矗立在原地,他惨笑一声,“你也知道了?”
“惭愧,刚刚得知。”
燕决收剑入鞘,抬手制止正准备冲上前的众人,一步一步走向两人。
“我自诩不亏欠你什么,从小你在侯府锦衣玉食,为何你要做出这种事来报复侯府?燕玲月?!”
燕决的质问如最后一记重锤,击碎了银袍男子最后一丝念想。
他双手垂在两侧,仰天颓然一笑,“呵呵。”
墨林几人在他放松警惕的同时,上前将人团团围住,叶妲绮也趁机后退,靠近燕决。
燕决一把将人护在怀中,来不及关切,对面的笑声戛然而止,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燕玲月缓缓摘下面具,火光中,渐渐出现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即便叶妲绮有了心理准备,可当真见到那张脸时,心还是狠狠揪了一下。
他做女装扮相的时候虽带有病态的白,也有着英气存在,却看着毫无违和。
当初叶妲绮以为是练武导致,没曾想他原本就是男儿身!
“侯府待我不薄?大哥,你看我这手臂,是否纤细如柔荑?你看我这身量,是否弱不胜衣?大哥难道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败侯府所赐?”
燕决后头一哽,“当年的事你我都还小,与其苦苦沉浸在过去饱受折磨,为何不向前看?”
“为何要向前看?害我的人依旧好好活在世上,不亲手毁了她、他们赠与我的一切,我怎么对得起来这人间一遭?”
燕玲月眼眶有泪,却忍着不流,红着双眼看向燕决,“相信以大哥的心智,早就知道真凶是谁了吧?”
叶妲绮蓦地看了眼燕决,凭借对他为数不多的了解,也能看出燕决眼底的痛苦挣扎。
抿了抿唇,叶妲绮开口,“玲月,冤冤相报何时了,祖母当时年轻,思虑不周,只是一时糊涂犯了错——”
“大嫂——何止是那老毒妇?侯爷难道就没有错?”
燕玲月久违的喊出这个称呼,声音却不是从前乖顺柔和的女声。
“我从没想过伤害你,大嫂不要怪我。”
“我没有怪你,玲月,放过自己吧,你没有错,你不该永远活在仇恨当中。”叶妲绮也怀疑过当初毒害柳姨娘腹中胎儿的不止有老夫人,还有侯爷。
设身处地,被至亲长辈所怀疑和陷害,谁能心怀仁慈?不生怨恨?
可她不忍燕玲月继续深陷在仇恨之中,努力放柔语气,“这都不是你的错,你好好活着,才是对他们最大的报复。”
“晚了。”
燕玲月苦笑着摇头,视线不忍继续停留在叶妲绮脸上,缓缓看向燕决,眸底有痛苦,有挣扎,更多的是分明胜利,却笑不出来的为何得意。
“早在大哥出城的那一刻,侯府就已经被血洗了。”
燕决和叶妲绮眸色同时一凝。
“大哥,我要的很简单,不过是让侯府血债血偿而已。”
燕玲月似是渐渐找回初心,对燕决的反应很满意,唇角终于勾了起来。
“你都做了什么?”燕决大脑一片空白,冲上去一把揪住燕玲月的领口,目眦欲裂,“你胆敢伤害母亲一根汗毛,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燕玲月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还会介意燕决的威胁?
他放弃抵抗,任由燕决揪着自己,双眼空洞无神的笑着。
“有什么事你冲我来,母亲是无辜的,二妹四妹亦是无辜的!你何必对她们动手?”
“夫君!”
眼见燕决怒气冲天,叶妲绮头皮发麻,制止燕决,“先回京!”
她伸手盖在燕决手臂上,双眼含泪,“再不回就来不及了!”
燕决额头青筋凸起,深深看了她一眼,倏地松手,让墨林把燕玲月带出树林,而自己则拉着叶妲绮紧随其后。
树林外,木屋前。
血腥一片。
漫天黄沙一层层覆盖血河,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尸山。
太子矗立在尸山前,漫不经心地用丝帕擦拭着手指,听到身后动静转身,和煦一笑,仿佛片刻之前亲手了结璟王的人不是他一般。
“阿决,找到少夫人了?”
燕决不予理会,带着众人直奔马匹,更没在意太子见到男装燕玲月时是怎样的震惊神情。
翻身上马后,冲叶妲绮伸手,一把把人拉到自己身前。
“殿下,事情已经落幕,我要先回京城。”
“啊,去吧去吧。”太子了然一笑,最大隐患已经死了,剩下的不论燕玲月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他都愿意给燕决这个人情。
“风沙太大,孤会晚你几日进京,届时记得在城门口迎接孤。”
言外之意,真相上报陛下的日期会推迟到燕决做完一切之后。
燕决抿唇,无声冲太子点点头后,拉紧缰绳率先冲进风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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