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种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也就持续了七年而已。
在郢无忧七岁这年,她的父亲郢予砚被同窗好友硬拉到一所雅致的青楼。
到了青楼后,郢予砚浑身不自在,坐立难安,觉得现身在烟花之地有失斯文,归家心切。
友人却劝他莫着急,还说青楼才女比外头的闺阁才女知趣,懂更多,郢予砚脸一黑,反驳他被猪油蒙了心。
怎么拿青楼女与清白之家的女子相较,这完全是在侮辱人!!
……
此话被花魁温秋水听了去,她不服,拦在郢予砚跟前,据理力争。
她对郢予砚发问:
『公子貌似对青楼女子很是鄙夷?我倒想问问公子,这世间若没有烂泥,尔等如何高贵?』
『有些人会投胎,出身在富贵人家,不用艰难讨生活,你们得了好处还不算完,为了自誉高人一等,就冷漠自傲的对着深陷泥潭里的可怜人满嘴指责,难不成,这就是清白人家该有的气度与心胸?”
『公子再看看…这来青楼之地的男子,基本都出身勋贵人家,在我看来,我们与他们并无两样,与外头寻常百姓家的女子也没有什么不同!我们以牺牲身体为代价,靠真本事才能吃上饭,都是为了讨生活,谁有资格说我们下贱?』
『有些人来青楼啊…就像是路过一块泥地,他们随意踩踏泥土时,只觉新奇好玩,等新鲜劲过了,上岸第一件事…便是嫌弃的将沾有污泥的鞋袜脱掉。』
『这还不够,他们还会嫌恶的朝泥地里吐口水,临走再说几句羞辱人的话,自证清高,其实说到底,大家的底色都一样,无非就是…我们这群人,没有脱下鞋袜的底气罢了!』
郢予砚从小循规蹈矩,恪守礼节,他被温秋水的这番新鲜言论所惊艳到,原来…即使深陷泥地,也有人不服命运的安排,不卑不亢的野蛮生长。
听完温秋水的一顿输出后,郢予砚对她刮目相看,赞赏有加,二人心平气和的在雅间内高谈阔论。
他们彼此的眼神中,都对对方有着浓厚的兴趣。
……
自那以后,郢予砚经常与温秋水秉烛夜谈,温秋水举止投足间皆是风情,郢予砚很快就沦陷了…
郢予砚对妻子苏韵荷相敬如宾,温秋水直言这不是爱,只是选择了一个最合适的人搭伙过日子罢了。
加上温秋水出身市井,懂得花样多,时不时带郢予砚去偷偷红薯,摘摘野果,斗斗山鸡…
这些都是郢予砚从未体验过的乐趣,他更加确信…能带来无限惊喜的温秋水才是他的真命天女。
再后来,普通的小乐趣已经不能满足郢予砚了,就在这时…温秋水带他去体验终极刺激,那就是赌博。
郢予砚对钱财没什么概念,只知道自己有挥霍不完的家底,可以肆意挥洒。
赌桌靡费,美人在侧,饮酒寻欢,郢予砚整日都与温秋水厮混在一起,他早已不知白天还是黑夜,更别提回家了…
觉察到丈夫反常后,苏韵荷劝诫过,指责过,痛哭过,可这些通通都没用,郢予砚暗讽妻子只是闺阁诗人,不懂何为洒脱!
……
日子就这样艰难的维持了两年,要知道…上了赌桌的男人,哪有回头路,哪能全身而退,等郢予砚幡然醒悟时,他已穷困潦倒,身无一个子了。
郢予砚完全落魄后,温秋水即刻与他保持距离,不带半点犹豫。
屡次在温秋水身上碰了壁,郢予砚可谓是吃了一鼻子灰,他终于回家了,只因没得选。
……
郢予砚豪赌了两年,败光家产,他偶尔回家时…会撺掇苏韵荷回娘家借些银钱资助,但次数多了,苏家自然就不乐意借了。
加之听闻郢予砚痴恋青楼女子,还嗜赌如命,就更加不待见这位曾经的“贵婿”了。
苏韵荷因此与娘家有了隔阂,再无往来。
……
所以,郢予砚归家时,苏韵荷开心到痛哭流涕,嘴里不断念叨…等到了…等到了…
终于等到了…
此次回家,郢予砚并不高兴,他终日郁郁寡欢,把愁容写在脸上,苏韵荷为了宽慰郢予砚,邀他到月下吟诗。
可郢予砚听后,激动到面红耳赤,说苏韵荷是在故意讥讽他,还让苏韵荷把家中那些臭墨史书通通焚烧殆尽。
苏韵荷死活不愿意,气不过的郢予砚第一次动手打了苏韵荷,那一巴掌很响亮,郢无忧站在门口,目睹了全过程。
……
看到女儿失望透顶的神情,郢予砚自觉面子上过不去,又将炮火转向郢无忧,说她的厨艺毫无长进,都九岁了,做的饭菜依旧难以下咽。
还说她连薄情的青楼女子都不如,温秋水在她这个年纪时,能做一桌子的美味佳肴!
苏韵荷痛恨温秋水,郢予砚却拿宝贝女儿郢无忧与其相较,她自是忍无可忍,第一次主动反击。
郢予砚被苏韵荷扇了一耳光后,一脸震惊,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神,等他反应过来后,留下一句『悍妇!和离!』就又离家了。
……
苏韵荷听到和离二字后,没哭也没闹,一言不发,心灰意冷的回了房,郢无忧小跑到苏韵荷跟前,努力宽慰自己的母亲。
郢无忧让苏韵荷别害怕……
【父亲已经变了,不要再指望他了,往后,我们可以通过种菜、洗衣等活计赚钱,以后,我肯定会赚好多好多银子孝敬您。】
被郢无忧的话暖到,苏韵荷摸了摸郢无忧的脑袋,笑着说好,还称赞了一句女儿好乖,然后她就回房歇息了。
可当天晚上,苏韵荷就上吊自尽了。
翌日,郢无忧望着苏韵荷的尸体,泣不成声。
【母亲食言了…她抛下我…先走了…】
郢无忧本想随苏韵荷一同去了,但她不甘心,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她不想死,郢无忧暗暗发誓,等她长大后,坚决不做母亲那样的女子,女人要为自己而活!!
依附男人没有好下场!!
郢无忧本想安葬好苏韵荷后,就去投奔苏家,那可能会遭受白眼,但总归不会被饿死,反正,肯定比跟着郢予砚的日子好过!
接连过了两日,郢予砚都没有准备下葬事宜,郢无忧难免觉得好奇,又过了两天,家中来了生人。
郢无忧以为此人是来商量安葬的事,所以趴在门前偷听细节。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屋内的两人根本就不是在商量下葬的事,郢予砚与人伢子密谋,让苏韵荷的尸体与一暴毙老头冥婚。
再把她迷晕,卖去青楼,只为得到三百两纹银。
郢无忧用力掐着自己手腕,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迫使自己先冷静。
不然真就没有活路了!!
郢无忧从二人口中得知迷药在厨房,郢予砚打算午时做一桌子好饭好菜,送女儿去不归路。
……
郢无忧提前去了厨房,做了简单的绿豆汤,汤里掺杂了迷药。
她乖乖巧巧的给屋内的两人端去,人伢子在看清郢无忧的容貌时,欣喜若狂,赞誉有加,说郢予砚好福气啊!
生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坯子。
不过才九岁,眉目间就有沉鱼落雁之资,将来定能成为闻名天下的名…
郢予砚及时的咳了几声,人伢子这才收了嘴,郢无忧知道他在打什么肮脏主意,不过她没有挑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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