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玉与霍叶青闻言,面色都有些凝重。
他们心里都明白,若不是被逼迫到一定程度,楚君澜又怎么会冒险越狱?想来,必定是葛阁老背后动作,私下里要做什么危及到楚君澜生命的事,她才不得已逃走的。
“楚公子也不必太过忧心,三小姐手段高着呢,不会有事的。”景玉劝道。
“是啊,”霍叶青也道,“只要等逃得出京城,就会更安全一些。”
“问题是京城已经戒严,想逃出去谈何容易?”楚华庭幽幽一叹,“我原以为澜澜去了国公府,就可以毫无拘束的享受大家闺秀的安闲日子,谁承想去了国公府上也不能安生。”
“您别担心,世子会想办法救三小姐的,而且小的听说,茂国公世子与世子夫人都将三小姐视若己出,三小姐此番出了事,他们必定会竭力相救,有这么多人在呢,三小姐铁定没大碍的。”景玉温声劝说。
楚华庭只是沉默的点点头。
说到底,他还是不相信别人会真心对待楚君澜。
无事发生时他们有利益关系,楚君澜成了恭定王世子妃后对茂国公家也是一大帮助,茂国公世子与夫人对她好也是可以预见的。可如今楚君澜出了这么大的事,一个不好,是会危急到茂国公府兴衰的。
就连楚才良这个亲生父亲,在这个节骨眼上尚且靠不住,一副恨不能与楚君澜撇清关系的模样,何况养父母?
指望谁疼他的妹妹,都不如指望他自己!
楚华庭面色越发的阴沉,可恨他现在还无出头的机会,一块“忠勇之士”的牌子,在权贵跟前根本什么都不是,他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拿什么去与葛阁老斗?
景玉与霍叶青对视了一眼,楚华庭的担忧和顾虑他们都能理解,但一时之间他们也想不出法子来,就只能指望萧煦在宫里能的到办法。
楚华庭愁眉惨淡时,楚君澜悄然离开了楚家。
萧煦能够想的如此周到,将她的家人都好好的保护起来,着实是让她感动,只要楚华庭这里有人保护,她相信以茂国公和楚桦的能力也能护得住茂国公府,她便没有后顾之忧了。
楚君澜寻了个僻静之处躲了一天。
夜幕降临,天际云涌,乌云遮蔽星光,时而有阴风怒号,夜里许会有一场大雨。
楚君澜避开巡街的京畿卫与五城兵马司的人,迂回着接近了葛阁老府。
葛舒羽死的也太过突然了。
楚君澜没有杀她,虽不能排除葛舒羽那性格得罪了太多人的可能,可别人若想杀葛舒羽谈何容易?如果随便一个人都能潜入阁老府杀人,葛阁老是不是早被杀掉八百遍了?
所以,葛舒羽要么是被日常能接触到她的人所杀,要么她根本没死,而是故意假死诬陷她!
葛阁老与楚桦政见不和。葛阁老是坚定的削军一派,楚桦却因她的催化站到了保兵一派的队伍中,楚桦在皇上的面前又颇为得脸,想来他们两人在朝堂上也有过不少交锋。
将她除掉,葛舒羽虽不能再嫁给萧煦,但也能出一口恶气,到另外一个地方隐姓埋名个三两年,以葛阁老的能力,照旧能给她寻个金龟婿过一辈子潇洒日子。
而此举能除了除掉她,还顺带打击楚桦,让保兵派掣肘,让削军之事顺利进行!
事情一旦牵涉到权力和利益,有许多匪夷所思的事就没那么难以解释了。
葛阁老若和楚才良是一个性子,为了权势利益牺牲个把儿女又算的了什么?
楚君澜唇角牵起一个冷笑,取出帕子蒙了脸,小心凑近阁老府的后院,看准侍卫巡视换班的空隙,悄然翻墙而入。
葛阁老府外院守卫森严,但进入到宅中反而好些。
白纸灯笼将无星无月的夜照的惨白一片,阴风吹过,灵幡翻飞,丫鬟婆子头戴白花,腰系孝带,时而低声啜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纸的味道。
大雍旧俗,年轻未出阁的女子,死后无须停灵,也不能进自家的祖坟,丧事只会从简,寻个地儿随意埋了。
想不到,葛舒羽死了,他们家还给设置了灵堂。
楚君澜一路小心的避开人,藏在假山后的阴影中,大厅里传来阵阵悲切的哭嚎。
“我的儿,我的儿啊!你死的好惨!我的儿你要为娘怎么活啊!”
“夫人您仔细身子……”
“我儿死的如此凄惨,我还如何注意身子,让我一起去了吧!”
“娘,您别这样……”
楚君澜身姿灵巧的跃上屋顶,小心的掀开一片瓦,屋内的光亮投射出来,烧纸味更浓了。
楚君澜压低身子凑近去看,只见堂中摆着一口棺材,棺盖大敞,里头躺着一个穿宝蓝色荷花纹的寿衣的尸首,女子的双手放在腹部,指关节明显变形肿胀成了乌紫色,显然是生前被掰断了手指,头脸处盖着一块白布,但从白布的轮廓可以看出,她的头部轮廓并不完整,似乎凹进去一大块。
显然,葛舒羽死的很惨,生前遭受了惨无人道的虐待,头脸都被打的变了形。
是什么人会这么恨葛舒羽,下手如此狠?
尸体头顶的供桌上摆放着排位和供果等物,香烟袅袅,有丫鬟婆子不住的往陶盆里投放纸钱。堂外的风吹来,纸灰打着旋儿飘起。
葛夫人披头散发的趴在蒲团上,哭的捶胸顿足声音嘶哑。
“我的儿啊!你就是不听话,娘早说让你放弃,你偏不听,偏不听!楚君澜那个贱人多狠毒的一个人!你怎么就不听娘的劝说!没做成世子妃,却丢了小命!我苦命的儿啊!”
“娘,您别哭了。”
“您伤心至此,让四妹妹在天之灵也不能瞑目啊。”
……
葛家其他儿女和媳妇都在一旁劝说,一个个都哭的眼睛红肿、声哽气咽。
葛维明穿了一身白,双眼肿的核桃一样:“四妹妹,你在天之灵别走,三哥一定给你报仇,一定要让那贱人给你偿命!”
其余人便也一同七嘴八舌的咒骂楚君澜。
楚君澜抿着唇,默默观察。
夜里一场大雨落下,楚君澜依旧没有离开,雨落了停,停了落,反复几次,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她依旧原地不动。
葛夫人一夜都在灵堂,期间哭晕过去一次,醒来后又依旧抱着灵位不肯走,葛家其他人也都是真真切切的悲伤
楚君澜的怀疑消了大半。
或许葛舒羽不是假死,而是真的被人打死了。
可真正的凶手又是何人?如果不找出真凶,她岂不是要一辈子当逃犯?这样生活可不是她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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