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能着急发声，就捺着性子，看着沈振华不动。
沈振华也知道下浮率关系到双方的利益，也不敢轻易表态。
六个人都乌着脸坐在那里，保持沉默。
过了一会，施连新再也捺不住，装模作样地问郝枫：
“郝局，你觉得呢？这种全垫资工程，后期还款又这么慢，应该下浮多少适合？”
他还是要达到回扣由他吃，责任让郝枫承担的目的。
郝枫毕竟也是一个局长，知道这种事不能乱表态，摇头道：
“我没有操作过这种事，也不懂这个行情，真的不知道下浮多少适合？”
施连新沉默了一下，只得再次把它推给沈振华。
这事只有他们两人才能拍板，但他心虚不敢说，只好看向沈振华：
“沈书记，还是你定吧。”
沈振华见施连新对他这么尊重，事事让他拍板，心里很是满意，当仁不让地拍板道：
“我看就不要下浮了，一是这么苛刻的条件，再下浮，怕江滨建筑集团受不了。”
“二是江滨建筑集团是江滨本地的国有企业，赚了钱，也是上缴县财政的，这等于是把钱从这个篮子，搬到那个篮子里。两个篮子都是江滨县财政的，不是一回事吗？”
这句话其实是错识的，国有企业的利润有被私人偷走的可能，怎么是一回事呢？
施连新一听，开心得笑起来：
“好，郝局，就按照沈书记决定的办吧。”
施连新真是借他人的嘴，拿自己的回扣！
郝枫心里也有这个感觉，可他目前没有办法反对，只能照办。
但在以后的执行过程中，他还要看施连新会耍什么花招。
“好的，施县长，这个条款决定后，其他条款都是通用条款，就好弄了。”
说着他站起来告辞，去执行领导的决定。
很快，新江中学建筑工程就热热闹闹地开工了。
先建高中部教学大楼，还有办公楼，宿舍楼，食堂，图书馆等几幢附属设施。
郝枫没有插手这个工程，只是无钱一身轻地去工地检查质量和安全。
可还是有人以为郝局是教育局局长，新江中学筹建处处长，有权包发工程。
虽然总包已经给了江滨建筑集团，还有建筑老板找到他，让他帮忙分包一些小活，譬如食堂，图书馆等附属设施工程。
郝枫不肯给总包方打招呼，就有建筑老板削尖了脑袋，要给他送礼送红包，请他吃饭玩小姐。
社会上已经形成了这种风气，或者叫潜规则。
只要你手里有权，就是再清廉，再谨慎，不要钱，也会有人千方百计来给你送钱，不是谢恩，就是拉你下水，然后让你给他们更多赚钱的机会。
郝枫感到很是不安，也觉得有危险。
好在这时，郝枫除了思想好，为人清廉外，还有人给他吹“枕边风”，经常提醒他“常在河边走，提防跌下水”。
这天，分包食堂工程的建筑老板刘晓华要请他吃饭。
吃饭是正常的，郝枫欣然前往。
他平时也喜欢交朋友，而且很有朋友义气。
有朋友相求，他能帮的，一定帮。
他舅舅把刘晓华介绍给他，刘晓华就缠住他不放。非要让他出面给总包方打招呼，把食堂工程分给他干。
郝枫不肯介绍，刘晓华就坐在他办公室里不走。
郝枫实在没办法，只好问他：
“总包方是全垫资的，你有实力垫资建食堂吗？总造价也要两千多万呢。”
刘晓华信誓旦旦道：
“有，垫资两千多万，没问题。”
郝枫又想到东江中学食堂质量问题的，不放心地叮嘱：
“我把它介绍给你，你质量一定要抓好，安全也要重视。”
他叮嘱了一番后想，他能全垫资做食堂，不是也可以减轻总包单位一些负担吗？总包单位应该能同意。
郝枫犹豫了一下，抹下面子给陈松林打电话：
“陈总，有个叫刘晓华的建筑老板，你认识吗？”
签总包合同时，郝枫也到场，还跟陈松林一起吃了饭。
他这是第一次给人接业务打招呼，有点不好意思。
但他想，他不拿人家中介费，又能减轻总包单位的负担，应该问题不大，陈松林也会卖他一个面子。
陈松林有些意外，不食人间烟火的郝枫竟然也来给人打招呼：
“我听到过他的名字，是个建筑小老板，怎么啦？”
郝枫有些不好意思出声：
“他想分包你们的食堂工程，非要我出面给你打个招呼。他也同意全垫资做，你看行吗？”
陈松林考虑到给郭浩和施连新四个点的回扣，再收分包方几个点好呢？收得太高，他能承受吗？
他委婉说道：
“刘晓华的实力不是很强，但你郝局打招呼了，我不同意不行啊。问题是，收他几个点好呢？”
郝枫赶紧说道：
“收几个点，你们自己谈，这个我不过问，我也不会要他一分钱中介费。”
陈松林一愣，然后斟酌道：
“四个点，再加上我们总包方的管理费三个点，收他七个点，你看行吗？”
郝枫心头一跳，无意间捕捉到一个信息：
“四个点？你是指中介费吗？”
陈松林吓了一跳，自知失言，赶紧否认：
“不是，没有中介费，这个全垫资工程，哪里还有中介费？”
“我说的四个点，是指，是指垫资成本。”
郝枫敏感追问：
“陈总，你的意思是，你能给刘晓华贷款，垫资做食堂工程？”
陈松林紧张得背上发热，只得先承认：
“对对，我怕他没有实力垫资做，得考虑这方面的因素。”
“哦，是这样。”
郝枫感觉陈松林在瞒着他，但也不能再追问。再追问，陈松林也不会告诉他，就不再问。
但这个食堂工程，最后还是分包给了刘晓华，总包方收他七个点。
刘晓华为了感谢他，也为了让他介绍别的工程，非要请郝枫出来吃饭。
郝枫如约来到那个饭店，走进包房，刘晓华笑着跟他寒暄了几句，就关上门，从包里拿出一包钞票，放在他面前，压低声说道：
“郝局，多亏你帮忙，我做到新江中学的食堂分包活。”
“这五万元钱，你先收下，等后面我结到工程款，再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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