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你们到我们公司去考察。”
他能这样说，而且神情自若，史文明才打消了怀疑。
一般的挂靠，是不敢让人去考察的，一考察就要穿绷。有的甚至只要打个电话去问一下，就会得到真实情况。
接电话的人往往会回答，我们公司没有这个人。
史文明就把茅头转向郝枫，因为这个公司是他推荐的，所有的好处就全被他捞去了，几百万，甚至上千万。
他感觉，施敏慧是不会跟郝枫串通好一起捞好处的，女流之辈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她是被郝枫欺骗和利用了。
而郝枫又不是分管文教的副市长，凭什么要他推荐公司？这么多的好处为什么要被外人捞去？
想到这里，史文明心生一计：想办法把高雪峰吓退。
但表面上，他必须做得像，不能露出破绽：
“那高总，这个工程的付款方式，你知道吗？你们公司能接受？”
高雪峰答道：
“郝市长跟我说四三三，我们能够接受。”
郝枫插话道：“是施市长说的。”
施敏慧解释：
“这个方式，不是在一次会议上定的吗？当时是茅典飞说的，现在他被双规了，但这个方案没有变过。”
史文明喝了一口茶，心想，施敏慧不一定真正知道什么叫四三三，但郝枫是知道的。可这个四三三还有另外一种解释，可以混淆视听，看一下他们的反映再说。
想到这里，他一不做二不休说道：
“这个四三三，不知你们是怎么理解的？”
施敏慧想了想，还真不是很懂，就拿眼睛去看郝枫。
郝枫解释道：“我们的环城高架，就是采用四三三方式进行的。它就是工程造好以后的第一年，也就是当年支付工程总价的百分之四十，第二年百分之三十，第三年百分之三十。”
史文明偷偷乜了施敏慧一眼，认真道：
“我们定的四三三，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工程垫资建造好以后的第四年付百分之四十，第五年付百分之三十，第六年付百分之三十。”
史文明有些得意地想，茅典飞反正已经被双规了，你们总不至于去双规点问他吧。
这种做法PPP中有，他才敢说出来混淆视听。
果真有效果，高雪峰一听，被吓得脸色一变，开始打退堂鼓。
“啊？”
高雪峰意外地张大了嘴巴：
“不会吧？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付款方式，这个付款方式，恐怕不行。”
他没想到会有这样的问题发生，不敢表这个态，也作不了这个主。
他只是一个代言人，表面上的操作者，当然惊讶，不敢表态。
他边说边去看郝枫。
郝枫也很惊讶，但他只能去看施敏慧：
“施市长，你说的四三三，是这个意思？”
施敏慧懵了：
“这个，我倒是不太清楚，当初茅典飞好象不是这个意思，而是你说的那个意思。”
郝枫只得出言解释：
“史局长说的这个付款方式，是PPP工程中常用的付款方式，但不是第四年付百分之四十，第五年百分之三十，第六年百分三十。”
“一般都五年期，八年期，最长的十年期。也就从第六年，或者第九年，第十一年才开始逐步还款。但这都是央企做的，央企是带着银行一起搞的，靠银行贷款，民企一般都不会搞。”
施敏慧疑惑道：
“那我们这个工程报不进省PPP数据库，是社会上俗称的假PPP.，不是真三PPP。假PPP就不能按照真PPP的付款方式做。”
史文明还要诡辩：
“我们的这个付款方式，是介于这两者之间，目的还为了减轻我市财政还款压力。”
郝枫敏感地意识到，这个史文明心中有鬼，他分明是故意刁难，先是抛出挂靠的问题，现在又放大付款难度，目的是想吓退高雪峰，推荐他的人，他好吃回扣。
不行，不能让他的钱谋得逞：
“那史局，这样的付款方式，你们定的回报率，或者说是年利率是多少？”
史文明一愣，然后神情有些不自然回答：
“这个，最多上浮几个点吧？”
郝枫追问：“几个点？你们应该讨论过吧？”
史文明不安地看了施敏慧一眼，连忙用喝茶的动作来掩心头的紧张：
“当初讨论的时候，没有说几个点。”
施敏慧眼睛一亮：
“我想起来了，几个点是讨论过的，当时茅典飞说，要控制在总价上浮十个点以内。因为我不太了解这种事情，当时只听，没有发表意见。”
高雪峰听到这里，再也憋不住了：
“这样的付款方式，这么低的回报率，谁也不会做的。我也不谈了，因为情况变化太大，我们公司肯定不会同意。”
他说着站起来：
“施市长，郝市长，不好意思，我走了。”
郝枫看了施敏慧一眼，朝高雪峰压压手：
“高总，你先坐下。”
施敏慧会意地冲郝枫点了一下头，也对高雪峰说道：
“高总，不要急嘛，坐下，再谈谈。”
高雪峰看了郝枫一眼，才重新坐下。
郝枫转脸对史文明说道：
“控制在上浮百分之十以内，是四三三垫资的回报率，PPP的回报率都是讲年化率的，两者混在一起，能谈得成吗？你有这样的公司做吗？”
“这个。”
史文明也犹豫了，因为他知道，那样的回报率是绝对没人明做的。
要是答应下来，找不到这样的单位，他的责任就大了，弄不好乌纱帽也不保，就不敢轻易表态。
施敏慧看出了端倪，俏脸一沉，拍板道：
“这样，四三三的付款方式，就按照郝市长的说法做，我们跟高总商量一下回报率吧。高总，像这样的付款方式，你们想要几个点的回报？”
这是今天谈判成败的关键，因为关系到双方的切身利益。
这也是一个十分敏感的话题，牵涉到经济问题，而且都是有权的官员在拍板这件事。
高雪峰没有拍板权，他只是一个代言人。但如何谈判，掌握什么尺寸，胡小曼和李锦华已经授计于他，他就胸有成竹道：
“我们公司董事会经过讨论，要求上浮十个点。因为垫资八九个亿的工程，财务成本很高。现在营改增后，我们还要先垫一笔数目不小的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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