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没有向百姓收钱就不错了,居然还倒补贴百姓钱!
这样的事不管放在哪朝哪代,都是令人十分震惊的事。
可以说但凡是听说过此事的人,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每一个来免费看病的人都是如此。
但他们最后的结果往往也是被打脸。
不相信又如何?
只要亲自去一趟益禾堂,亲自拿了药在手上,亲自面对同大夫所说相差无几的情况后,是真是假,最后都会公之于众。
所谓一传十,十传百,要不是免费看诊、官府补贴都是真的,都太过叫人震撼,这样的消息根本就不会迅速在百姓中扩散开来。
可以说如今整个首府城,方圆五十里范围内的百姓,知道这件事的大概有百分之八十。
老者就是这剩下的百分之二十。
他叫狗娃,没有姓。
生活在大山里的一个小村子,即使患病已久,但因为贫穷,根本就不敢下山看大夫,只能做好活一天是一天的打算。
狗娃有个在山脚捡到的孙女,为了给孙女存一份嫁妆,他这回下山,本是为了将好不容易存下的几张兔皮,去小镇的富户家给卖了换点钱的,但他却在回村的路上听到了一个消息。
一个也许能让他活久点,能让他坚持到孙女出嫁那天的好消息。
——首府城外有大夫不要钱看诊!
不要钱的看诊啊!
老人家听到后就傻愣住了。
他这一辈子,在父母死后便就是孤身一人,住在村子里最偏僻的角落,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小镇。
小镇上只有一个大夫,大夫开着一家十分小的药铺,铺子虽小,但却无人敢惹,就连他眼中最厉害的富户府上,也没有一个人敢对那大夫不敬。
在老者眼中,大夫是尊贵的,想要大夫看病需要花很多很多钱,而那样的钱财是他所拿不出来的。
说城外有大夫免费看病的那人已经走远了,狗娃站在原地想了很久,最后愣生生是想哭了。
他想去看病啊!
人这一辈子,哪有不生病的呢!
以往的小病小灾,没钱自己扛一扛也就那么过来了,可到了如今,有着这么一副虚弱的身子,他又还能陪小孙女多久呢?
娃娃还那么小,他要是没了,孩子又还能活多久呢!
有大夫慈悲,不收钱给人看诊,这样天赐的机会就算离得再远,他也要试一试啊!
他想活。
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他的小孙女。
所以狗娃最后还是来了。
走了四天时间,从白天走到黑夜,从队末走到大夫面前,满怀忐忑的伸手,激动不安地看大夫写字,最后终于听完官府补贴的狗娃,到底还是掩面哭了。
“呜,呜呜……”
黑瘦的老者突然哭了起来,那双浑浊的眼睛眯起,泪水划过满是沟壑的脸庞,冲刷掉面上的灰尘,只余两道清晰的泪痕。
谭林怜悯地看着老人家,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习惯了。
这段日子,他已经见到太多哭脸了。
每一张哭脸都不同,但每一个人哭声中的未尽之语,却都大同小异。
感慨总是不尽相同的。
身为医者,谭林不想说什么花言巧语,他知道自己能做的,就是治好每一位前来患病的人。
-
一位患者走了,下一位又继续过来。
如同另一边的石大夫、于大夫一样,谭林也在马不停蹄地给人看着病。
城门口,好不容易从无休无止给人看病中活过来的左院判,此刻正面无表情的望着他们。
他身后还站着一群药童,药童们望着那边的表情,也俱是面带惨色。
有人喃喃摇头,“不行,这个真的不行。”
有人赞同点头,“说得对,我觉得我也不行。”
有人默默退后,“心口疼,再忙下去我觉得我也要躺着了。”
头发花白的左院判一声未吭,但却在心里疯狂给几个药童点赞。
说得对啊!
说得太对了啊!!
之前在岱川郡那边给灾民看病就已经去了他半条老命,好不容易借着赶路的功夫偷个懒,怎的来了千城郡这里,居然连休息都不给就要继续干活儿的?!
一想到贤王说免费看病这事是谭林想出来的,左院判真是气得牙都在痒痒。
他也不是说谭大人不好,真的,医者仁心嘛,免费看诊还有贤王支持,这事传出去那肯定是天下扬名的大好事,铁定能被人人夸赞,但关键就不能让他这把老骨头歇歇吗!
啊?!!
他是老人家!
再是气,站在门口看了半晌的左院判,最后也是长叹一口气,带着药童们过去了。
医者紧缺嘛,多些人,也能尽快收摊回去。
对于左院判的加入,谭林是惊讶的。
毕竟他们上午才到,一路舟车劳顿的,居然没有去歇息,反而选择过来一起帮忙看诊,可见在院判大人有一颗仁善悲悯的心啊!
谭林敬佩极了,连带着对左院判行礼时,都端正尊敬极了,“大人好,大人慈悲之心,下官实在钦佩至极,此后看诊,下官必定会向大人好好学习!”
左院判:?!
左院判微笑颔首,端是一副良师益友的模样,“谭大人言重,同为太医,当为天下医者表率,谭大人医者仁心,本官也甚是佩服。”
院判大人好悬一口气没喘上来。
自己要卷生卷死的也就算了,居然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捧杀他这把老骨头?!
谭林这是想做什么?
这分明是要把他这老家伙给卷死啊!
一看后面那等候看病的人数,院判大人只恨不得两眼一闭,直接躺了算了。
谭林严肃道:“是,大人心思,下官都明白的,大人放心吧!下官一定不负所托!”
左院判:……
这小子到底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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