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贱——”年长些的夫人横眉冷对,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冲出来做和事老的掌柜打断了。
他陪着笑,对两人说道:“两位夫人莫要着急,小店中还有其他上好的苏绸,请内里去……”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从那掌柜的脸上传来。
店中寂静下来,那年长些的夫人不屑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打断我的话?”
语毕,她毫不犹豫从另外那年轻些的夫人手中夺过布匹:“拿来!”
“你这人,怎这般不讲道理!”那年轻些的夫人没想到她说动手就动手,登时横眉冷竖,“便是你先定下的又如何?你只口头定的,连定金都未付!”
“而且约好来取,李夫人您也未来,小的使人到李府询问,也无人回话,那小的就以为李夫人您不想要了啊……”掌柜的捂着脸,很是委屈的说道,“苏夫人过来询问这批布,这般贵物,小的实在怕砸手里,便卖给了她……”
短短几句话,便将前后原委都说了个清清楚楚。
楚明云忍不住跟着点点头,也觉得这掌柜的说的无错。
卓胤之却在一旁低声道:“李绅,苏鹏程。”
这是人名,楚明云对官场上的事情并不熟悉,扭头却看到卓胤之和楚慎猷对视一眼,便也知晓,他们仅凭那掌柜的一个称呼,便已然知晓了两家夫人的身份。
只是楚慎猷又疑惑开口:“殿下,若臣没记错的话,那位苏大人已经是接近知天命的年纪,这位苏夫人瞧着,却比李夫人还年轻些?”
他才刚问完,那边李夫人便冷笑着开口说道:“所以呢?这般贵物,哪里是她一个妾室上位也配用的?”
“你……”苏夫人瞪大眼睛,脸上肌肉轻微的抽动着,显然是被人戳到了痛处。
楚明云便明白过来,她只是好奇另外一件事,便低声问卓胤之:“哪位官职更高?”
“相差无几,苏鹏程高上半截。”卓胤之言简意赅答道。
楚明云微微点头。
难怪两边都有恃无恐,只怕是苏夫人觉得苏鹏程官职压了李绅,但李夫人觉得对面不过是妾室上位,不值得放在眼里。
眼看着苏夫人脸色逐渐气的涨红,那位李夫人还在大声嚷嚷:“怎么?人尽皆知的事情还不许说了?”
“你这足足少了二十多岁,当初又是做了什么戏才进得苏家,咱们可都还没聋没瞎,都记得呢!”
“算你命好,才进府没多久就生了个儿子,偏偏苏夫人还病逝了,满府名门正女都还没动心思呢,你个低贱出身倒先动了主意!”
“谁知道你野心那般大,一个妾都满足不了你,竟还给你爬到正妻之位!我呸,真是令人恶心,你面对那比你年纪还要大的继子,就不会觉得难堪么!”
李夫人口齿伶俐,三两句将那苏夫人的脸皮就扒下来扔在地上踩去。
苏夫人眼圈微红,眼泪要落不落:“你、你血口喷人,我、我……”
“什么你啊我的,拿来吧你!”李夫人将原本就几乎要抢过来的布匹夺过来,直接丢给身后跟着的小厮,又将一张银票扔给掌柜,“劝你少做她的生意,那些银子啊,你也不怕拿着烫手!”
说完,李夫人便大摇大摆的走了。
苏夫人从一开始的趾高气昂到现在的羞愤难当,也不过就几句话的事情。
她也不管掌柜的安慰,更不想去看什么布匹了,只哭着捂住脸挤开周围的人,疾步往自家马车跑去。
楚明云倒是格外留神到那位李夫人说的最后一句,不由去看卓胤之:“她是在说,苏家银子来路不正,还是已然在贬低苏夫人?”
“孤也不确定,可以去打听一下。”卓胤之沉吟道,“不过,以苏鹏程的官位,若那一家五口没有说谎,他家银子确实不太干净。”
楚明云缓缓点头,又忍不住叹道:“那位李夫人,倒是个厉害性子。”
“嗨,你们是外地来的吧?”旁边有个大婶儿顺势和楚明云搭起话来,“这位李夫人成亲之后性子还收敛了不少呢!”
楚明云不由和卓胤之对视一眼,又去看跟她出来的晚舟。
晚舟早就蠢蠢欲动了,走过去一脸诚恳好奇的问那位大婶儿:“婶儿,我们家老爷和夫人是来探亲的,倒是不知道从前的事情,您给说说?”
稍微有点年纪的人最喜欢的便是这种求知欲满满的小姑娘,那位婶儿都不用晚舟再催促,开口便讲了起来。
原来这位李夫人娘家姓裘,原就是扬州城本地的富商。
可惜她十二岁那年便失去了双亲,小小一个姑娘,硬是顶住家族里一群人的虎视眈眈,不仅将两个弟弟拉扯长大,还保住了爹娘的生意。
甚至,那杂货生意在她手中,还做的越发好起来了。
“现在裘家两个弟弟,哎哟,不得了!一个经营铺子比他姐姐还厉害,现在走南闯北的,每年赚不少银子!”
“还有一个,去年刚考中功名!说是三年后若又考中,便要上京去被皇帝考试了!”
那大婶儿不怎么懂科举的流程,只能人云亦云的跟着说道。
楚明云不由感慨:“这位李夫人确实厉害的紧,才十二岁,不仅将两个弟弟照顾的这般好,还能有余力经营铺子。”
“是呢,要不说她底气足呢!长姐如母,裘家两个小的,一个月月给她送银子,一个不管在哪儿都护着她,所以她才没什么好怕的,银子她有,夫君和弟弟又都争气,自然厉害的很!”那大婶儿虽然口中说着“厉害”,却明显是褒奖之语。
楚明云点点头,晚舟却还心痒另外一件事:“婶儿,您再给说说,那位苏夫人又是什么来历?怎么听起来似乎不太光彩似的?”
说起这个,那婶儿更精神了。
楚明云与卓胤之使了个眼色,让他带着卓承颐和楚慎猷先去别处逛逛。
只女人家在一起,有些事情才能聊的更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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