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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尊重她的一切


“你难道没有话与我说吗?”
寝间内,裴远廷凝着安然烹茶的云恬,剑眉微蹙。
她纤细的手指握着调羹,轻轻挒去细密的浮沫,“没有。”
裴远廷沉默着等了她半晌,却见她只泡了一杯茶。
他剑眉微挑,“云大小姐如今,连一杯茶都不愿给我了?”
云恬轻笑,“世子不是说,只要是我烹的茶,你都不喜欢吗?”
裴远廷一噎,有些尴尬掩唇轻咳。
目光落到她优美的颈间,那里有两处可疑的红痕,裴远廷呼吸一滞。
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昨夜,你身上的情香……如何解的?”
云恬的手微顿,眼底的波动一闪即逝,转瞬恢复平静。
“重要吗?”
裴远廷嗓音略微紧绷,“你是我未婚妻子,你说呢?”
云恬眼神毫无波澜,“我以为在凌绝峰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待我入了军,自会与你退婚。”
裴远廷,“你是不是忘了,云薇如今已经在我手上,你已经没有了与我谈判的筹码。”
云恬却是无所谓的口吻,“既然你这么想,那便退婚吧。”
闻言,他的声音不知不觉沉了下来,溢着火气,“你以为两府联姻是儿戏吗?你云大小姐说订就订,说退就退?”
云恬懒散轻笑,“那不是世子嫌弃我不洁,配不上你吗?”
她抬眼,幽幽看他,“裴世子如今对这桩婚约的态度,真叫人莫名其妙,不知所谓。”
裴远廷无言以对。
她说得没错。
其实,他也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想要这桩亲事,还是不想要。
从前他觉得无所谓,反正也不过是名义上的婚约罢了。不管最后娶不娶她,他都不可能会爱她。
可昨夜从那人口中听到,这种情香过了一炷香后,唯一的解法只有与男子欢好。
想到她那副模样,而对她虎视眈眈的云砚之就守在她身边,他的心似被什么东西砸破了个洞。
昨夜,竟为此彻夜难眠。
他终于确定,自己不能忍受她与云砚之在一起。
或许是因为他们之间有婚约,他丢不起这个人,也或许是因为那人是云砚之,是他从前敬而远之的对手……
“既然与你定了亲,我自然是要娶你的。”
紊乱的思绪翻涌,这句话已然脱口而出。
云恬忽然嗤笑,“裴世子还真是滥情。只不过,已经迟了。”
裴远廷眯眼,“什么意思?”
“世子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裴远廷握拳的双手颤了颤,“是云砚之……是他趁人之危,对不对!?”
“不,是我求他帮我的。”
她能坦然说出这句话,居然让裴远廷有些不知所措。
“云恬,他是你的嫡兄。”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和骄傲,让他强压住滔天怒火。
“你们不会有结果。”负在背后的手,已是青筋暴起。
“不过是解毒而已,世子想多了。”云恬迎向他的视线,“不过,如果世子介意,大可以退婚,也可以将你所臆测的公诸于众。”
换言之,她什么都不怕。
裴远廷薄唇紧抿,咬牙问,“你不想进神策营了?”
云恬面上不以为然,“三哥已经答应,等我过了双考,就将我收入神风营,所以,我也不一定非要去神策营。”
裴远廷觉得自己越发看不懂她,“可你不是说,想要与慕家军的人共事吗?”
云砚之到底有什么好?
能让她不顾名声,不要名分,甚至情愿退了婚事,也要委身于他!
云恬笑,“是啊,不过我后来想了想,不在慕大将军麾下的慕家军,又如何称得上慕家军呢?”
这句话就像一根针,忽然刺痛了他。
裴远廷猛地起身,“我是慕将军的亲传弟子,有我在一日,慕家军魂便在。”
他盯着她清澈的眼睛,“你可以怀疑我,但是不能侮辱慕家军!”
云恬神色平静凝着他。
“但愿,世子真能做的到。”
此时此刻,她只觉得,她与他之间隔着山峦叠嶂,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根本看不清彼此。
而她在一次又一次的痛彻心扉过后,早已经放弃,从他的外表寻找真相了。
裴远廷的真正立场,唯有到肃王府生死存亡的一刻,才能分明!
每次云恬这么看他的时候,裴远廷总会觉得莫名地熟悉,还有心慌。
那些异样的情绪,连他自己都弄不明白。
第一次,他忍不住弯下腰,凑近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眸。
两个人的距离一点点拉近,云恬被逼得不自觉后仰,她却不闪不避,任由他审视。
吱呀声响。
门被骤然推开。
云砚之一眼看见裴远廷突然直起身,而云恬却是一脸神色恍惚。
原本聚集在胸腔的妒火,瞬间燃成一片燎原。
“你来这做什么?”
他的声音不知不觉溢出寒气,却惹来裴远廷一声轻笑。
“我担心恬恬的身子,特来看望,稷允兄连门都不敲,不合适吧。”
眼见两人火星四射,又一副要打起来的模样,云恬揉了揉太阳穴,“我要休息了,你们都出去吧。”
云砚之一滞,很快镇定下来,冷峻的神色覆上一层温和。
他道,“这是提前给你准备的生辰礼。”
云恬这才注意到,云砚之手上提着一个尺寸不算小的精致木盒。
不论云恬还是慕长缨,生辰都在十一月,如今还没到。
她看着云砚之,不知为何,脑海中竟浮起昨夜他近在咫尺的轮廓,紧绷的下颌线,还有那一声声粗喘低音。
她慌乱地别开视线,脸颊处明明只扫了淡淡的腮红,现在却红得厉害。
“多、多谢三哥。”
她上前接过盒子,搁在桌上,避开他灼烫的视线。
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
裴远廷看着两人之间的眼神交会,压抑着翻涌的情绪,似笑非笑道,“听说早上太后终于赐婚了,还未恭喜稷允兄大喜。”
闻言,云砚之浓长的睫毛覆在眼上,没有看他。
与平时的冷峻不同,此刻他浑身散着凛冽之气,半晌,嘴里迸出两个字。
“多谢。”
云恬想起她躲在屏风后,亲眼看着他下跪接旨,毫不犹豫谢恩的模样。
心里没由来的一阵酸涩。
她这是怎么了?
忽略心里瞬间的怅然若失,她朝云砚之道,“有劳三哥替我送一送世子。”
云砚之微微一怔。
有些不解她突如其来的疏离。
碍于裴远廷在场,他没有多问,只道,“世子,请吧。”
两人缓步走出月吟居。
一路无话。
裴远廷身着一件月白长袍,他走在云砚之半步之前。
秋风大作,他袍角和广袖迎风狂舞,寂寥得仿若世间仅余他一人。
云砚之看着他的侧脸,默不作声。
直到他忽然停下脚步,目光幽深看他,“西山秋猎,别让跟她去。”
云砚之还以为他想说的是昨晚的事。
听到秋猎,眸子微微沉下,“她去,或不去,是她的自由。”
裴远廷不解,“就算明知凶险万分,你也不拦她?”
云砚之摇头,“在乎一个人,是尊重她的一切,而不是左右她的一切。”
裴远廷心尖一颤。
他沉默几瞬,“所以当初,你答应帮我保密,其实,不是因为我救了你,而是因为她心里有我?”
见云砚之没有反驳。
他自嘲一笑。
终究是他狭隘了。
一步错,步步错。
他不只一次地想,当初若没有撒谎,她是不是就不会爱上他?
是不是当真如了悟所言,只要与她那所谓命定之人相爱,她就不会有此一劫?
云砚之看着陷入纠结的他,用意会不明的语调郑重道,“裴远廷,这一次,我不会再放开她。”
裴远廷笑了笑。
从理智上说,他不喜欢云恬,所以,就算是看在这些年同袍之谊的份上,他也该成全云砚之一次。
可是不知为何,他潜意识想要拒绝。
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若是轻易放手成全,他一定会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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