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长乐不假辞色,直接问道:“岑宣和,不知本王现在是否可以自证身份?”
“只有王爷才能有此才情。”岑宣和心服口服,恭敬道:“老朽先前确实疑惑梁国皇帝为何会差遣王爷出使,现在终于明白缘由。王爷不但胆识过人,而且文采斐然,如此人物,无论往哪里都能独当一面的。”
焦岩和秦渊都是百思不得其解。
魏长乐今日的表现,已经不能只以出乎意料来形容。
众所周知,魏长乐明明是个见书躲三丈的货,怎可能有如此文采?
如果魏长乐果真有这般文采,为何在河东没有掀起一点浪花?
魏氏有如此出色的子弟,为何会掩饰?
而且这二十多首诗词所表达的意思各不相同,有些大气磅礴,有些细腻柔美,有些慷慨悲歌,有些则是优雅深邃,很难相信会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毕竟诗词发自肺腑,是一个人的真切感受。
没有经历,没有情怀,很难做出惊艳绝伦的佳句。
魏长乐年纪轻轻,何来如此见识和感慨?
两人心中只觉得匪夷所思。
但魏长乐这二十多首诗词丢出来,也就证明了自己的文采出众,仅此一点,莫恒雁这帮人也就无法以此为杀招质疑魏长乐的皇子身份。
两位钦使心头的大石头都是落下。
毫无疑问,三人今日是来到鬼门关赴宴,绝境之中,魏长乐硬是带着两人闯过了这一关。
塔靼诸将脸色都是难看。
乞骨力已经站起身,向莫恒雁行了一礼,道:“大都尉,卑将有军务在身,先行告退!”
其他塔靼武将纷纷起身。
魏长乐已经笑道:“诸位要自食其言吗?”
众人自然没有忘记先前的承诺。
一首诗词磕一个头。
魏长乐当众作诗词二十多首,难不成一群塔靼文官武将真要向他磕二十多个头?
这传扬出去,岂不让人耻笑?
文官们倒也罢了,塔靼武将们都是看向莫恒雁,眉宇间显出怒色。
本来这些人都以为莫恒雁是抓住了魏长乐的软肋,当众揭穿魏长乐是假冒的皇子。
毕竟在塔靼诸将心中,这莫恒雁做事向来谨慎,不发则已,一旦出手,几乎是无往不利。
他既然质疑魏长乐身份,还安排了大儒出手,肯定是胸有成竹。
也正因如此,包括呼衍天都在内的塔靼诸将很痛快的答应了魏长乐的要求。
谁成想这家伙不但能赋诗作词,而且一出手就是二十多首。
塔靼诸将心中都是觉得受了莫恒雁的诱导。
本来此前因为山阴之战,塔靼诸将就已经对莫恒雁有了极大的成见和怨恨,如今又因为莫恒雁的诱导要向一个年纪轻轻的大梁皇子下跪磕头,诸将自然更是心中恼怒。
“你们质疑王爷在先,王爷自证身份,如今你们难道又要自食其言?”秦渊冷笑道:“如此品德,接下来又如何谈判?”
乞骨力立刻回道:“可不是我们要与你们谈判,是你们跑到这里求我们和谈!”
“所以你们不想谈?”魏长乐淡然一笑,看向莫恒雁,问道:“大都尉,这是他们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又或者说,右贤王已经有了王令,不想和我们谈?”
莫恒雁当然不想谈。
但他知道自己当然不能代表右贤王。
这些塔靼武将本就对他成见很深,他如果擅自抬出右贤王的名义,只怕这些塔靼武将就会发难。
“如果是右贤王不愿意谈,我们明日就可返回。”魏长乐走回自己的席位,整理一下衣衫,缓缓坐下:“今晚就当是送别宴也好。”
呼衍天都眼角抽动,忽然开口道:“塔靼勇士,言出如山。”
他却是上前两步,道:“记录十八首,那就是十八首。”
当下第一个跪倒在地,冲着魏长乐磕起头来。
愿赌服输。
向大梁人磕头固然难堪,但言而无信更会让人瞧不起。
塔靼武将们心中虽然恼怒,但骨都侯都跪下,只能带着怨怒跪下。
文官大儒那边见状,面面相觑,眼见得岑宣和颤巍巍跪下,也都只能伏首跪倒。
满堂文武,冲着魏长乐连连磕头,场面着实诡谲。
有些人心中自我安慰,反正跪拜的对象不是普通人,而是大梁的皇子,身份高贵,虽然磕头多了些,但也不算太难看。
呼衍天都第一个磕完,立刻起身,也不废话,转身就走。
塔靼诸将也都纷纷起身,跟随着呼衍天都离开,一个招呼也不打。
魏长乐看在眼里,心知莫恒雁虽然名义上是云州最高长官,但显然是无法控制这些塔靼将领。
倒是一群文官起身之后,不敢轻易离开。
莫恒雁缓缓起身,含笑向魏长乐道:“王爷,莫某珍藏了一件珍宝,可否移步一观?”
魏长乐一怔,有些意外。
两名钦使听得清楚,心下也是紧绷起来。
他们知道莫恒雁不是善茬,蓄意破坏和议,今日想要以文采这道杀招置魏长乐于死地,却未能得逞。
眼下又要请魏长乐去鉴宝,只怕又是陷阱。
“什么宝贝?”魏长乐倒是镇定。
“见到便知。”莫恒雁笑道:“王爷这次前来是为和谈,正式谈判前,我们也可以一边鉴宝一边商议。想必王爷也不希望事情拖下去,尽早有结果,对双方都不是坏事。”
两位钦使对视一眼,心中也清楚,即使最终是要与右贤王谈判,莫恒雁也肯定不可能被排除在外。
右贤王既然将云州交给莫恒雁,对莫恒雁肯定还是颇为器重,谈判之中,也必然会征询莫恒雁的意见。
很多谈判,往往在正式交涉之前,双方就会事先摸摸对方的底细。
莫恒雁主动提出要谈一谈,目的固然是摸大梁的底细,却也同时给了使团去摸对方底细的机会。
“大都尉,王爷昨夜没有休息好,谈判事宜,能否有本使代劳?”焦岩起身道。
今日夜宴,让两位钦使心惊肉跳。
好不容易闯过鬼门关,如今事涉和议,两人真是担心魏长乐会出纰漏。
“王爷既然亲临,自然是与王爷协商。”莫恒雁根本不将焦岩放在眼里,淡淡道:“两位使臣尽管用宴,诸位陪好。”
他抬起手,“王爷,请!”
魏长乐心知到了这个份上,自己拒绝,那倒显得反常。
莫恒雁当众邀请自己鉴宝,反倒不会轻易加害。
“带路!”魏长乐也不犹豫。
莫恒雁抬步便走,当户慕容鹤跟在身后。
两名钦使都是一脸担忧看着魏长乐,却见魏长乐淡定自若,跟了莫恒雁离去。
魏长乐跟着莫恒雁进入侧门,折向一条长廊,直走到一间房舍前,慕容鹤上前推开门,随即退到一边。
莫恒雁抬手道:“王爷请!”
魏长乐走到门前,见得里面早就点了灯火,十分明亮,率先走进去。
刚一入屋,却听身后“嘎吱”一声响,屋门已经被带上,莫恒雁却并没有跟着进屋。
他心下一凛,顿生警觉。
“王爷不必紧张。”屋内却传来一个声音:“只有确认你的身份,我才会与你相见。”
话声之中,却见屋内的一道屏风后面,转出一个人来。
见到那人,魏长乐赫然变色。
只见那人一身便装在身,面带浅笑,但面貌和门外的莫恒雁一模一样。
“你.....你是大都尉?”魏长乐心中吃惊。
那人抬起手,道:“王爷请坐!”
不等魏长乐过去坐下,率先在一张椅子坐了下去,凝视魏长乐。
魏长乐这时候却发现了此人与方才那个莫恒雁的差别。
屋内这人的目光更为犀利,虽然嘴角带着浅笑,但双眸目光凌厉,给人一种极其阴沉狠辣之感。
“原来那位只是大都尉的替身!”魏长乐恍然大悟,缓步走过去,在此人对面的椅子坐下。
莫恒雁抬手抚须,淡淡笑道:“王爷可知道这些年,有多少人想取我的性命?我的替身已经死了两个,都是被行刺致死。如果我不小心一些,今日也就见不到王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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