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堂早八理论课上下来,姜明霜看着昏昏欲睡和已经和周公畅谈了许久的学生摇了摇头,虽然理解他们没有开口训斥,但还是记下了几个依然认真听课的学生,在名册上加上了一点平时成绩。
这一举动惊醒了不少昏睡的学生,纷纷翻开课本坐正身体试图浑水摸鱼。可惜的是姜明霜虽然脸盲,记忆力却不差,将代表着的座位的坐标一一写在纸上递给助教蓝昊让他下课后去核对名字,没有“一条鱼”能混上加分。
宣布提前十分钟下课后,很多学生都围上讲台问问题想试图挽回一下形象。姜明霜很清楚他们的想法,但他们既然都开口问了,她就会认真回答,左右这教室安排的课少,不用担心会影响下一堂课。
她答的认真,连手机响了都没有听见,被学生提醒之后拿过来看了一眼备注,立刻有些不好的预感。
“好,你把地址发给我……也行,我在北门等你们。”
挂断电话,她走回去匆匆解释:“各位同学不好意思,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发邮件给我我有空了会回复,如果还不能理解我们就下节课再说。我现在有个任务需要马上离开,抱歉。”
公大有很多在警局兼职的教授,上课上到一半接到任务电话突然消失的都有,学生们早已习惯。看着姜明霜飞奔出去也只是互相看了看,便各自返回座位收拾东西去了。
今天上课的教室离学校北门很近,姜明霜赶到北门的时候,其他人还没有来,她也没浪费时间空等,开始低头回复邮件。
回复了四五个之后,忽然感觉到旁边有人,抬头一看,竟然是许维涛,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束玫瑰。玫瑰鲜红,甚是惹眼,幸好是上课时间,北门没有多少学生来往,这才没有形成围观。
“许老师你这是……”姜明霜推回他递过来的玫瑰花束,“我想我昨天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们不可能。”
“很明白。”许维涛低了低头,“不过我还想试一试。明霜,我们可以先试着谈一下恋爱的,如果确实不合适我们再分开也来得及。”
“我……”
许维涛打断她的话:“我不觉得你会耽误我什么,我尊重你的人生规划,可我真的很喜欢你,你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好不好?”
没等姜明霜改换成更严肃的语气来拒绝,一辆MPV停在两人不远处,车窗降下来露出韩子平的脸,冲着姜明霜招手:“姜教授,这里。”
姜明霜如同看见了救星,一把把花束推回许维涛怀中,飞快的说了一句:“我有事先走了,不好意思。”
直到MPV驶离视线,许维涛才回过神来,喃喃道:“我到底,差在哪?”
“副组,”张楚利从前排转头看着姜明霜,嘿嘿笑了两声,满脸都是八卦的样子,“男朋友送花怎么还不好意思收呢?”
韩子平一惊:“男朋友?早知道我刚才就不……你们怎么也不提醒我!”
姜明霜瞪了一眼张楚利:“不是男朋友,收什么花。”
“追求未遂。”方波言简意赅,虽然这个词听上去有些奇怪。
周深笑了笑:“所以说好姑娘也不容易,总有人缠着不放。”
姜明霜扶了扶额,开口转移话题:“有案子还记得叫上我去现场,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她原本以为自己不在局里,按照陆琰那性格遇到案子肯定就直接带人出外勤不会通知她这个“麻烦”了。
“这什么话,你是副组哎,有案子肯定要通知你一声。”张楚利一边吃着手里的小蛋糕一边说,“老大说打电话问问还是要的,但如果你没空就算了。”
姜明霜把视线投过去:“那陆组长一定还挺希望我没空的?”
陆琰坐在副驾驶,闭着眼睛:“报案人是一个四十七岁的女性。”
她一愣,韩子平第一个明白了:“最难搞的就是这年龄段的女人了,每次闹的脑子嗡嗡的还不一定能解决问题。”
“所以陆组长是希望我解决她?”姜明霜难以置信,“但是我……”
“大材小用了。”周深准确的接上了她的话,在收获姜明霜一个赞许的点头之后,拍了拍身旁张楚利的头,“不用madam,楚利直接一个顶俩。”
“嗯。”
张楚利认真点了点头,却忽然反应过来这可能不是什么好话,瞪了周深一眼,却引得车内所有人都笑出了声。考虑到周深的箱子里有无数解剖工具,张楚利只能“哼”了一声,把自己缩到座位一角,不再搭理他。
案发现场在一栋写字楼的第八层,也是那栋楼的顶层,重案组穿过警戒线上楼后见到了熟人。
“陆组长,姜教授。”
赵锡一见到他们便开口打招呼,把他们带到一旁指了指坐在远处墙角的女人:“报案人是死者妻子,两人因为吵架,死者三天没有回家,他的妻子来找他。但办公室的门被锁上了,她没有钥匙又不好意思把家丑外扬,就谎称有小孩子被锁在里面了让我们过来。我们打开门才发现,她丈夫已经死了。”
“死者身份?”陆琰问着,顺带打量了一下这里的环境,见到了挂在墙上的牌子,“工作室的话除了死者还有别人吗?”
“死者叫龚飞,男性,五十岁,是一名产品包装设计师。平时性格比较孤僻,喜欢独来独往,工作室就他和一个助理。但他脾气不好,骂走了好几个助理,上一个是一星期前走的,新的还没招到,所以只有他一个人。”赵锡耸耸肩,“不过死者家属说龚飞是因为想包那个小姑娘被拒绝了才把人家辞退的,他们俩也是因为这个吵的架。”
韩子平有些奇怪:“这事儿应该归刑侦一二组吧,怎么直接叫我们过来了?”
重案组成立的目的是为了打击大案特案和连环案,今天这种情况直接通知他们过来一定有原因。
赵锡的表情有点凝重:“因为现场有点诡异。”
“诡异?哪方面?”
“过来看看吧。”说着,赵锡带着他们走到门口,轻轻一推门,“就是这样。”
入眼是一条成人小臂那么粗的血痕,一直延伸到房间中央。龚飞的尸体抱膝状躺在那里,身下有大片的红色,纯白的窗帘因为从窗户中吹进来的微风一阵一阵的飘荡,屋角还有一个背对着的画架。
周深盯着地上的血痕:“这个血量几乎是人体的一半。”
几人继续往里面走,当看到尸体的那一刻,都愣在了那里。
“他就是死者龚飞。”赵锡皱着眉,“用血作画,而且这人全身是血的在这里,就好像他也是个花瓣。这个现场太诡异了直接往市局报的,底下都不敢接。”
映入众人眼帘的,是全身都被血染红的一个中年男人,体型中等,光头,带着一副眼镜,双手抱膝,面容宁静,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般。他的周围是用血迹绘制的一朵重瓣花,延伸到门口的血痕就像是花柄,还有几道稍微细一点的穿插着延伸入地毯。
韩子平看了看:“这像是莲花。一般来说,每一朵花都有最中心最突出的一片花瓣,作为整朵花的神,就是龚飞的位置。”没案子的时候,韩子平很喜欢画画,尤其是画植物,时常跑去植物园和博物馆之类的地方寻找灵感,所以他对于这方面的了解比其他几个人要多得多。
“这个?”
陆琰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画架前,把画布取下来展示给其他人,赫然是一副和地上一样的莲花画,但是只画了一半,龚飞的位置被空了出来,留下来一块诡异的空白。
油画的颜料,国画的笔法,两者结合的奇奇怪怪,却又恰到好处,以至于韩子平一看便愣住了:“L市的画家大小我都知道一点,可我没听过有谁是这个风格的。”
陆琰看了看画板周围:“这里没有颜料。”
此话一出,大家四下看了看,确实没有发现颜料的踪迹,只有几根铅笔散落在一旁的桌上和地上。画布上用了七八种颜色,一瓶颜料都没有也未免太不科学了。
“我去外面让楚利问问家属。”说完,赵锡便快步走了出去。
用扫描仪记录完现场情况后,陆琰和韩子平帮着周深把尸体搬到一边让他进行基础验尸,然后才开始痕检和搜证,而姜明霜则是静静看着那幅画和地上的血莲花,沉默不语。
“死亡时间应该在前天傍晚六点到八点左右,”周深松开扒着死者眼皮的手指,“面部充血,左侧脸颊被打过,下唇有牙齿咬伤的痕迹,右上臂有利器伤。从尸体可以看出,右臂肌肉稍稍发达于左臂,应该是平时惯用手绘画导致,但也属于这个年龄段无锻炼人群的范围。致命伤是脖颈,手腕处也有刀口,伤口很深,一次成型,人在有反抗能力的情况下都不会这么容易被人割腕,所以是死后用来放血的。”
姜明霜离开画板,走到桌前开始翻看龚飞的备忘手册,一边开始给罪犯画像:“凶手是年龄在五十岁以下,三十岁以上的男性。有锻炼习惯但是并不算坚持,只做一些类似于举小哑铃和跑步之类的活动。擅长的应该是欧式风格的素描,国内传统绘画几乎不涉猎,但对……图腾方面也许有一些了解。”
韩子平诧异的看向她:“副组,他对传统画法应该是有研究的,那副画画的很好。”
“那不是他画的,也不是龚飞画的。”姜明霜翻到最后一页,上面还有一个半成品的素描人像,“是第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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