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到周灵瑜的资料前，韩子平先抛出了一个不算小的发现。
“我用紫外线灯把整个会议室照了一遍，在桌边发现了细碎颗粒，也许是从杯口掉落的，这样可以避免检测剩余的水的时候发现。邵俊那边我通知了辖区的痕检同事去了，得到的答复是一样的。”他手里拿着那个透明的证物袋，“检测后发现它有致幻的效果，纯度大概是常见致幻药的三到五倍，身体不会有大幅度的动作，但是影响人的脑干、心脏和内分泌系统，尤其是心脏，完全有可能引发心律不齐和心跳加速。如果本身就有心脏病，再受了什么刺激的话，猝死就很正常了。”
陆琰一晚没睡，下颌处隐约有些青色胡茬，难得的有些邋遢。凌晨五点多的他见到韩子平面带喜色的来到办公桌前，当即便明白是案情有了进展。果然，这条线索一出来，他们就又多了几条追查方向。
韩子平喝了口水，补充说：“一旦发现这药大批量出现在L市，楼下缉毒队这个季度都别想有假期了。”
他做事向来严谨，陆琰不会怀疑，点了点头，在白板上画上一条新箭头：“凶手事先对三名死者下了暗示，再给他们服用致幻药物，对大冀产生反应从而确保引发心脏病。”顿了顿，问道：“有办法查到来源吗？”
“要靠缉毒队协助，咱们毕竟没有那方面的线人。要弄到这种新品至少要在圈里混过几年才行，可现在连头都不知道从哪儿开。”
陆琰一挑眉，提醒他：“周廷瑜。”
韩子平眼神一亮，捞起桌上的塑料袋转身就走。陆琰放下白板笔，静静站了一会儿，也离开了八楼。
让蓝昊帮忙带了一节复习课，姜明霜还是有些不放心，赶着回公大上了一节早课。
下课后回到办公室，蓝昊明显松了一口气：“姜教授，您可不知道那帮学生上节课怎么刁难我的，说是复习答疑，结果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都有，差点都把我问住了。”
“那不是差点么，”姜明霜一笑，“我把你当助教不是当助理，还敢让你代课，自然是因为相信你有能力。”
蓝昊和霍海很像，都是试图跟着她或者深造的人，不过他比霍海更坚持的跟在姜明霜身边学习，哪怕只是做一名助教也不介意。现在听见老师这么夸他，一个小伙子还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
天气转冷，空气湿度也渐渐降下来，姜明霜说了将近两个小时的话嗓子有些不舒服，从抽屉里拿了药出来，正准备去接水时才发现办公室里的饮水机坏了，连水都是好几天前的。
想了几秒反应过来，上一次上课后她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只是一直忙着没注意保修，现在没热水了才懊恼自己的拖延。
蓝昊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察觉出了异常，拿过她手里的水杯：“后勤师傅这两天请假了，一时半会儿可能修不了，我去那边的办公室给您倒杯水吧。”
姜明霜点了点头，抽空拿出手机回复祁玉半小时前邀请她去喝咖啡的消息。
办公室里才安静了不到一分钟，鞋跟踏地的声音又在姜明霜耳边响起。刚想问问怎么去而复返的这么快，忽然意识到蓝昊的鞋子不可能发出这样的声音。抬头看去，是个很熟悉，却不太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女人。
周灵瑜见她抬头，一副意料之外但还是冷冷淡淡的样子，气瞬间就上来了，语气很不好：“姜明霜，你到底要卡我的申请到什么时候？”
说完，她直接甩了包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微微仰着下巴，倒像是姜明霜求着她过申请一样。
姜明霜有些无语的按了按眉心，拿起心理学期刊挡住那张浓妆艳抹的脸，声调平缓冰冷：“我不负责审核，你没必要为了这件事来找我。”
“行啊，那说说别的事。”周灵瑜一撩卷发，“你为什么又去了咨询室，听说还偷偷去了我的分享会？不过算你识相，没在我的分享会上乱说话。”
姜明霜并不想搭理她，只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下陆琰，到底是凭什么把人家姑娘迷惑成这样，三天两头来和她吵一架。
也许是得不到回复有些尴尬，又或许是心里的怒火难以平息，周灵瑜见她不说话，索性站起来探过身，一把扯下了她手里的书。
蓝昊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去走廊那头的办公室烧了壶热水，一回来就见到一个衣妆精致的女人背对着门口站在姜教授的桌前，还以为是什么来访的客人，正准备把水杯送进去，就看见那女人一把抄起桌角上的玻璃杯猛地往地上一摔。
“砰”的一声，碎屑四溅。
那女人还不依不饶：“姜明霜我最后一次警告你，离琰哥哥远点！”
姜明霜摇了摇头，就像是在看小孩子玩闹：“看在周家生意最近不好做的份上，我奉劝周小姐，这里是公大，我的杯子虽然便宜，摔了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蓝昊终于从一脸懵逼中反应过来，冲上前去挡在姜明霜身前，神情严肃：“这位小姐，你最好马上离开，否则我会上报校安保处。”
招来公大的安保和招来真正的警察没什么两样，周灵瑜也是个知道见好就收的主，忿忿的把那本期刊也扫落到桌下，这才拿上包转身走人。
“教授您没事吧？”蓝昊转身看她，“这哪来的疯女人？”
姜明霜摇头：“我没事。不用管她，我回去后会处理。”
蓝昊自然是相信她的，点点头把水杯递过去：“那您先吃药，我来收拾地。”
嗓子实在是有些不舒服，姜明霜也没多推辞，道了声谢便接过来。抬手时忽然觉得一阵疼，这才发现右手手背上被飞溅起来的玻璃碎片划了一道口子，不深，却很长，泛着细细的血珠。蓝昊听见她抽气声看过来，吓了一跳，连忙抽了几张纸过来给她按住伤口，连声劝她去校医院包扎。
伤口不重，疼痛也还是能忍的范围，姜明霜并不想去任何医院。将血迹擦了擦，突然想起什么，立刻给祁玉打了个电话。
一连三个都没有人接听，就连刚才的微信消息也没有人回复。姜明霜心底有不好的预感升起，吩咐蓝昊：“这里麻烦你收拾一下，我朋友那里可能有点事，我先走。”
蓝昊叫住她，指了指她的手：“我送您去吧，您这手没法开车啊。”
只是犹豫一瞬，姜明霜还是点了头，带着他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用最快的速度到达祁玉家，刚出电梯就听见一声不小的声响。两人刚出电梯门就和一个高大的男人迎面撞上，那人脸上还有一块不小的淤青。
姜明霜本能觉得不对：“你是谁？”
男人顿了一下，对她举起了拳头。一旁的蓝昊急忙上前挡住，喝道：“你什么人！”
蓝昊只是个搞研究的学者，平时很少锻炼，根本经不起男人一推，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直接就被甩到了旁边，跌坐在地。姜明霜凭本能躲开壮汉的第一拳后脑子依然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应对。眼看第二拳就要迎面而来，一本厚重的书突然狠狠砸在了壮汉头上，把他砸的一个趔趄。
祁玉在她身后，额角有一团血迹，露在外面的手臂上还有淤青，举着厚书一动不动，嗓音尖厉：“不许！动我！朋友！”
也许是突然袭击让壮汉有所后怕，看了三人一眼，跌跌撞撞的跑进了楼梯间。
姜明霜看着扶腰起身的蓝昊，有些担心连累了他：“有没有事，要不要去医院？”
蓝昊摆手：“我没事，姜教授，这是……”
话被书落地的声音打断，祁玉扑到姜明霜身上用力抱住她，哇地哭出声，和刚才凶狠赶人的样子判若两人。
之前的地方被祝颂找到又借着醉酒上门闹过一场之后，祁玉就不太想继续住在那里，这才买了这套公寓，却没想到刚搬过来还不超过一星期就又被发现了行踪。祝颂上次被陆琰教训了一次，又进派出所待了几天，心里多少有点顾忌，于是找了个混混，花钱买他上门闹事。祁玉以为是快递员，放心的开了门，结果被他趁机冲进来，将客厅里的东西砸了大半，还准备对祁玉动手。推搡之间，祁玉碰到了桌角，鲜血瞬间就冒出来，混混见血后清醒了一点，没再多纠缠，拿了她的钱包和手机转身就跑。祁玉爬起来准备出门求救，正好听见外面的动静，瞬间什么都顾不得，随手拿了本书冲过来救人。
一片狼藉的客厅里，姜明霜皱眉听她说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拍拍她的背，暗自庆幸自己来得及时。祁玉哭哭啼啼，把她抱的更紧，小声嘟囔：“幸好你没事。”
姜明霜的心更软了，把她从怀里拉出来，仔细看了一遍额头和手臂上的伤，简直都想给祝颂来一刀。
“你们小区安保那么严，就连我都是拿了警官证才进来的，这个混混又是怎么找到你这儿的？”
“我不知道啊。”祁玉抹了抹脸，“打地洞、钻狗洞、钻下水道，又或者是他买通了谁带他进来的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姜明霜还没来得及瞪她前一句话，忽然被她提醒了什么，心猛地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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