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戏中意
苍杌进来打断了阿阮的话，公冶安也被叫到了对面屋子去，阮灵溪上前走近阿阮和姜绾。
此时无人留意她们，她站在阿阮半臂之外，快速低语问道：“你姐姐，是不是已经死了？”
阮灵溪眼中透着莫名的悲伤，在说出死字之后，她迅速瞟了一眼在和苍杌问话的陈邵君，继续问道：“那场灾荒，她是不是没能走出来？”
阿阮拼命咬着牙，眼泪花在眼眶中不停打转，她什么也没说，但阮灵溪勾勾唇，笑了，只是这笑比哭还难看，“懂了，她死了。”
姜绾护着阿阮，正要将阮灵溪推开，阿阮鼓起勇气拉住了她，从她身后站出来，冲着阮灵溪抖着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不认识你，我帮的是陈公子的忙，不是你，你说的我也不想听！”
阿阮使劲全身力气把话喊了出来，就又躲回姜绾身后去了，陈邵君被她的声音引得看了过来，吩咐了苍杌几句，就走了过来。
“阮坊主，阿阮姑娘你见过了，剩下的我与坊主你另外再聊，如何？”
“苍杌，准备好马车，先送阿阮姑娘和姜姑娘回去。”
不等公冶安从隔壁回来，陈邵君便让苍杌把姜绾和阿阮送离了大理寺，姜绾顾念阿阮的情绪，速速带她离开。
路上阿阮始终闷闷不乐，姜绾让苍杌停在路边，下来买了一筐果子，拎上马车放在阿阮面前，阿阮抬头看着姜绾，“姑娘，你买这许多果子做什么……”
姜绾随身的布袋里跳出一只雪貂，直接落进了筐子里，剥果皮吃起来，把小羽毛拎到一旁，从筐子里拿果子递给阿阮，“买来当是吃啊。”
“阿阮尝尝，甜不甜。”
阿阮手里握着姜绾塞给她的果子，有些踌躇不安，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姑娘，方才在大理寺，我、我说了慌……”
“我实在是害怕，怕他们去查当时山洞里的事……若是叫他们知道了……姑娘你是为了救我……那些人……也该死，可是……可是……”
姜绾明白过来，阿阮是怕大理寺顺着阿阮姐姐这条线，追查当初的事追查到她身上，毕竟当时山洞里的那些贼人，全都因她命丧黄泉了。
“阿阮。”姜绾的声音和缓下来，替阿阮把果皮剥了，“我的事你不用担心，查不查的不要紧，不必替我遮掩。”
阿阮猛地摇头不答应，“那些人死有余辜，可姑娘你是好人，不能叫他们带累了。”说罢这些，她又提起阮灵溪来，“陈公子带来的阮坊主也不知是什么人，怎会识得我阿姐……”
阿阮想不明白，姜绾也不知所里，只得宽慰她不用放在心上，“不管她是什么人，她要找谁要做什么，本就与阿阮你没有关系，若是觉着不舒服，往后都不见她就是，大理寺想要查清的事，不会只有来找我们一个法子，她若执意不吐露，最后吃亏的只有她自己，好了好了，别再想这些破事，明日我们就出城离开涼京。”
姜绾不由有些后悔今日答应让阿阮去见阮灵溪，没有知情人，大理寺还审不出个结果来？平白让阿阮受一遭惊吓。
不多时，马车回到山居酒楼，姜绾和阿阮下了马车，刚刚目送苍杌刚转方向折返，还未等转身，范一程和江世珍冷不丁从巷子里钻出来，一左一右挤开阿阮，像门神一样卡主了姜绾，范一程头一扭，“阿阮姑娘？对不住，借师姐一用。”不等阿阮反应过来，两人就半推半拉把姜绾拥去了对面的戏楼。
范一程和江世珍在戏楼提早订好了位置，拥着姜绾直接上了二楼，二楼的座位与座位之间用屏风隔开，他俩一订就订了三个位，只和姜绾一起挤中间那个，另两个就空放着，也不说要做什么，进来就把姜绾按着坐在位置上，楼下戏台上锵地一声，正正好开戏，姜绾皱眉回头。
“你们二人，做什么。”
范一程生怕姜绾错过台上任何一个动作或是唱词，急忙把她的头扶着转了回去，“师姐，请你看戏，看，这可是一处不可多得的好戏！”
“不花你银子，我和师兄掏，你快看。”
姜绾不知他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起公冶安说过的，倒是对上了，狐疑地转头看向戏台，什么人请人看戏用的事这种架势。
姜绾看戏，看了一阵渐渐回过味来。台上这出戏，唱的是一对苦命鸳鸯、才子佳人，因诸多老套古板的缘由被生生拆散，总之是一出规规矩矩的常见戏码，但唱着唱着，就唱到了两人为了能长相厮守，意欲私奔，选了个惊险的法子，二人双双服下假死药，只等出殡埋入土里之后，待友人将其棺木挖出来，携手远走高飞……
姜绾看到这里，转头各看了他俩个一眼，这还能更明显些吗，他们想要说什么她倒是懂了，不过是早在看戏之前就懂了，且也已经决定不会去管的事。
“戏看完了，我可以回去了吗？”
姜绾静静起身，范一程急了，“师姐，你、你看了仔细了没啊？他、他方才唱的这出戏，说的是……”
“我看仔细了，好了，你们两人该不会是偷偷溜出来的吧，宫里太和殿不用守了？倘若有个闪失，脑袋掉了不够长的，快回去吧。”姜绾转身往戏楼外走，也催他俩回宫去，这个时候，宿老应当在船上守着，他们二人应当是听说了她就要出城，才偷着出来赶着带她看这出戏，拼命暗示她。
“你——你真看仔细了啊……要不要，再看一次？”范一程有些失望，他看不到姜绾有丝毫波澜，很是怀疑她没懂。
反倒是江世珍，把范一程拽住了，“回宫吧。”
“今日我们的确是瞒着师傅他老人家出来的，戏看过我们可就回了，到时你出涼京未必能来相送，这戏……就当是我和一程为你饯别了……若是，若是在外头觉着不快活，随时回来找我们，你知道的，师父他老人家攒了丰厚的家当，就是你拖家带口的来，也吃不垮。”
姜绾听得笑了，心间不禁生出暖意，“好，快些回去吧，别耽误了事。戏我真仔细看了，多谢了。”她知道他们当真拼了命想告诉她真相了，或许因宿老和成将军授过意而不能明说，但她依旧感激他俩，出了戏楼，把他们送到往宫城方向的路上，才折返回山居酒楼。
范一程和江世珍走着，忍不住回头看姜绾已经离开的背影，“师兄，你说大师姐她真的仔细看了么，我怎么觉着她没看懂啊……这若是真没看懂……”他一咬牙，唉了一声，愤愤道，“干脆我去告诉她得了！这么瞒着她我都看不下去了，师父和孟公子到底想做什么啊！”
江世珍也转身回头，却是把范一程的人扭了回来，“瞎说什么呢你，你想说什么？今日就是看了个戏，是你不懂还是她不懂？”
江世珍拍打着范一程衣裳上沾的灰，稍稍用力了些，把他拍得连连咳嗽，“回宫了，师父不是急着要送药材过去么，还不快回去收拾，耽误了事不知道要惹出多少麻烦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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