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波和张楚利审完张南出来的时候正好赶上饭点,大家便决定去餐厅边吃边说。张楚利最后一个端着自己的饭菜回到桌边时,发现唯一的空座上放了一份小份的水煮肉片,感动的不行:“副组你说你怎么不早来救救孩子啊!“
姜明霜连忙摆手:“周深给你买的,不是我。”
“谢谢老周!”张楚利把盘子里的葡萄汁递过去,“请你喝。”
“留着自己喝吧。”周深笑着摇了摇头。
见人来齐了,陆琰便开口:“说说吧。”
“我先吧。”韩子平放下勺子,“死者口鼻处发现的粉末证实是东莨宕碱,正常来说0.3到0.6毫克的东莨宕碱就可以在短短几秒钟内让人失去意识,受害者没有机会呼救和自救。刀上没有发现指纹。窗台上还发现了半枚足印,长细型,花纹在登山鞋上比较常见,但是无法确定具体的牌子。包厢在六楼,墙体外部没有绳索打孔固定的痕迹,不太可能是往下,有可能是从上面下来通过窗户进入包厢杀人。鞋印上有沙里和尘土的混合颗粒,是装修常用的粗沙。这会所是刚开的,是不是哪里还没有装修好留下的?”
“全部装修完了。”陆琰否定了他的想法,但是说了另一条思路,“装修材料都是从消防通道的楼梯运上来的,结束工程之后也只是粗略打扫,有可能遗漏沙粒。”
“周廷瑜的父亲不知道他吸毒,他母亲和妹妹一直在包庇他。张南是他吸毒时认识的,为了有人替自己买货,他就招了他做秘书,给他的工资其实就是给他的跑腿钱。纨绔就算了,还聚众吸毒,真是蛇鼠一窝活该被杀!”
方波从前服役的地方在边境,隔壁营地住着的就是缉毒部队,很多早上还在一起说笑的兄弟,晚上便牺牲在了任务里。提起这些吸毒的人,他总是控制不住的露出愤恨。
周深皱着眉把青椒挑出来放到一边:“死者面部的伤痕是生前伤,深0.3毫米,创面大于刀尖尺寸,和刀刃贴合,说明凶手是用刀刃划伤而非利用最尖锐的刀尖。心脏有两个伤口,一深一浅,间距不到一厘米,伤口附近有喷射和点状两种血迹,初步推断是扎入一刀后,死者昏迷中感觉疼痛做出本能反应想抬手捂住伤口,但是凶手立刻拔出又补了一刀,所以就划伤了死者的手背。不过这种补刀无法保证创口重合的话就不太美观,如果是我的话会选择左右各一刀比较对称或者切个十字……”
他这边说着,旁边一张餐桌刚端着餐盘坐下的两名警察深吸一口气,端着餐盘离开坐到了几乎和他们是对角线的地方。
“……周法医你好像吓到那两个网安科的了。”赵锡小声提醒。
姜明霜摇了摇头:“周深这种描述太有画面感了。”
“这么一想,凌风挺坚强的。”方波说着,面不改色的咬了一口红烧猪肝。
刚到重案组这个“狼窝”的赵锡也有点吃不下饭:“我觉得我也挺坚强的。”
张楚利暗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坚强,你特别坚强,不过方哥不擅长当面夸人,所以不好意思提你,只夸在楼上的凌风。”
“像楚利碗里这块排骨应该就是砍了两次才断的,所以有明显的切口。”周深在一旁瞟了一眼张楚利的餐盘,给他来了个现场教学,还附带了一句感慨,“我还是觉得我的斩骨刀比较好用。”
张楚利:“……”
赵锡突然不是那么难过了:“我觉得大家都挺坚强的。”
陆琰无奈,咳了一声把众人的思想拉回正轨:“隋沛告诉我他们发现尸体的时候包厢没有开灯,且电闸是被手动关闭的,经确认不是会所的人所为。张南说他和周廷瑜正在包厢里准备一起吸毒,忽然灯灭了,周廷瑜命令他出门检查。他带着会所经理过来包厢查看时,发现周廷瑜已经死亡。这个凶手用的调虎离山,说明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周廷瑜,而且对会所设施有一定的了解。”
缓过来的张楚利看着对面心不在焉吃着饭的姜明霜,问道:“副组你怎么都不说话了,在想画像吗?我已经准备好抓人啦!”
“哪有那么容易,我又不是跳大神的。”
这话让陆琰的手一顿,然后面色不变地继续吃饭。
姜明霜喝了一小口奶茶去掉口中黑胡椒牛肉带来的过多的咸辣味,和他解释:“犯罪心理画像比较针对连环案件或者某些特定的无头案,这种只有一个例子的普通凶杀案,我能推断出来的信息和你们差不多,只能知道凶手很快乐。”
“快乐。”韩子平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有多快乐?”
“如果我是他,杀人复仇都是最浅显的,最让我有成就感的应该是能在他心脏上连捅两刀。那种主宰他人命运的感觉,和他试图自救却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无力,都比杀了他更让我快乐。”
“那捅三刀是不是加倍快乐?”赵锡的五官都纠到了一起,还是没忍住问出口。
“当然不。”姜明霜摇了摇头,“两刀下去周廷瑜就死了,折磨一个死人多没意思,要看着生命在手上慢慢流失才比较独特。”
周深擦了擦剥虾弄脏的手,用研究学术的诚恳语气提出建议:“或者只刺一刀,然后慢慢拔出,拔到一半再刺回更深的地方。”
姜明霜眼神一亮,伸出一只手去和他击了个掌。
陆琰刚准备怼一下两个讨论如何让罪犯更凶残一点的警察,一旁的手机屏幕却亮了,显示着备注为凌风的来电。
“老大!视频恢复了!”
“要说还得感谢陆总的设备先进,实时存储影像,否则那一断电肯定全都玩完。”汪凌风碎碎念着把视频接入,“就是这自动加密功能有点麻烦,破那个乱码还真费了点时间。”
包厢那边,正如大家猜测的,周廷瑜和张南趁没人进入包厢试图缓解毒瘾,正当他们从口袋里掏东西的时候停电了。而六楼配电箱的监控则拍到了一只手干脆准确的拉下了总电闸。虽然拉下电闸的人因为站在死角没有被拍到,但汪凌风却从顶楼的视频发现了一个身影。
时间在案发前一个多小时,有人背着一个中等大小的登山包上了顶楼,脸部包裹的很严实。他固定好绳索之后清理干净多余的东西就从天台边缘往下降,那个位置的下面就是周廷瑜所在包厢的窗户。
“这个天台看起来没有认真装修,只有一个设备间,除了维修人员都不会有人上去,陆总居然还装了好几个监控,而且还有一个是特殊探头。”汪凌风摸着下巴,“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陆琰瞟他一眼,吓得他立刻坐直了身体,可陆琰也只是问了一句:“还有什么发现?”
“还有就是他的路线了。”汪凌风悄悄松了口气,“从员工通道进入,走消防楼梯上天台。但奇怪的是杀完人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没见过他?”
汪凌风点头:“对啊。陆哥不是自己人嘛,然后那个隋助理就把所有录像都一起拷给我了。我都看了一遍,但一直都没看到人。”
“人还能凭空消失?这太不可思议了,是不是你看太多视觉疲劳就漏过去了。”张楚利抱着从餐厅带上来的没喝完的葡萄汁,提出怀疑。
“把会所和附近几条街道的录像都调出来,大家一起再看一遍。”陆琰敲敲桌子,“凌风你调查一下周廷瑜的背景。”
第二阶段的工作就此展开,但今天下午姜明霜在公大还有课,正拿着手机纠结是照常上课还是留下来的时候被陆琰发现了。
“有课的话就去上。”
“那你们这里怎么办?”她有些不忍心丢下那么多录像带。
陆琰头都没抬:“你认人吗?”
“我……”她深呼吸了一下,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认命的回办公室拿了电脑出门上课。
最近正是学校第一阶段的教学研讨周,姜明霜虽然有特批可以少参加一些学校的行政工作,但到底还是要上课的老师,研讨会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全推掉的,便只能少去一天重案组,再将自己的任务压缩在一天完成,这才应付过去。
这天中午,她终于能摆脱学校的事情返回局里,刚想问问要不要带午饭上去,就见到了来门口拿外卖的周深。
目送着穿西装的“外卖小哥” 离开,姜明霜十分诧异:“现在送外卖还要求穿西装了吗?”
周深示意了一下精致饭盒上的烫金logo:“明光没有外卖服务,只能让领班来送。”
“……”
两人一起走进大办公室,姜明霜一眼便见到那块大白板上多了些东西,问道:“有什么新发现?”
“陆总把会所的人清理了一遍,没发现可疑的。”赵锡指了指一张打印出来的不太清晰的视频截图,那是他们看了许多个视频才确认的,“但是,这个人的身形和天台上的那个特别像。”
“这是会所后门出去再拐个弯的那条路上一家便利店的监控,所以不太清晰。”汪凌风叹了口气,“再转过下一条街,这人就消失了。”
方波时时刻刻都是一副严肃的样子:“昨天扫了一遍街,没人见过他。”
“会所刚开业,一些普通服务员都是新招的,互相不认识,不能指认。” 张楚利补充了一句。
“周廷瑜的社会背景也很复杂,广义上的仇家还真的不算少,但都是商场上的事,不像是会用这种办法杀人的,昨天唐队还说可能是毒那边的人,建议我们查查。”汪凌风微微降了声调,故作神秘道,“而且啊,这凶手还在陆总新开的会所里杀人,给陆总气的自己动手查了一圈人,都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这话让姜明霜微微眯眼:“听起来似乎不太对,陆总做的到底是什么生意啊?”
陆琰接过韩子平递过来的饭盒,淡淡道:“资本生意。”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那种。”张楚利坏笑着补充。
他是重案组里最早认识陆琰的一个,所以只有他最有可能知道一些秘密。不过姜明霜一向觉得知道太多的人死的快,对打探隐私这种事没什么兴趣,点到即止,笑着给他塞了一盒牛肉饭,顺便招呼其他人过来挑吃的。
正当他们一边吃饭一边从死者脸上那个大叉猜测会不会是连环案的时候,一个电话就那么打了进来,也打破了没有进展的僵局。
“秋山别墅发现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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